“就算是你以后不成婚了,留下来让二狗子儿孙给你养老也是一样的。你跟二狗子年龄差不离,以后老到一块儿去,也提不上给你养老送终,可等二狗子有了孩子,跟你差着年龄,给你送终就容易了。不说是传递香火,这养老送终也是要有人的。你个x_ing自在我清楚,可若有一天老了躺在床上,有个能在近前尽孝的,也是一种享受。”
县太爷也就劝这么一句,再多的也不说了,左右日子是李季过的,路子也是李季选的,过成什么样,县太爷也干预不得。
县太爷说二狗子以后有孩子,李季心里头不畅快,却不敢表达出来,眼下是真不敢被县太爷知道什么。
“这话说的远了,我才多大。就算我只活三十岁,还有十一二年的活头。那个时候我什么样在那里都不知道的,算计的再多,也没有老天爷变化的快。”说完这个,李季话锋一转道,“大人您家里头的果树挺好,不知往年有没有剩下来的核,或是树下长出来的苗子,我想要两颗种在后院子里。我家院子里倒是种了些,但比不得这里的好。”
李子树村里那边几乎绝迹了,李季询问了不少人都不知道谁家有,这回吃了个新鲜,李季是记住了。
“那许那么麻烦,你若是喜欢,相中那棵树挖过去就是了。我是有心留你的,新买来下人也有你的一份。就算你以后离开了,随时回来,地方都给你留着。从前府里头就我一个,家里头下人总共也没多少。这以后人热闹起来,人手就不够用了,我还想着,以后多找些一家人进来的,生个孩子是家生子,打小伺候二狗子的孩儿,一起长起来的更信得过。若是个女儿,出嫁带走也不怕多生糟心事。”
也许是上了岁数,喜欢多想,喜欢去做更多的准备。县太爷这两日,将过去那么多年的憧憬都用上了。
没瞧见的时候,想的是李嫣带孩子的辛苦,这些年受的苦难。这孩子总算是找到了,就开始想未来的事情了。想着父慈子孝,想着儿孙满堂,想着承欢膝下,想着含饴弄孙。
想的越多,心里头对未来的期盼越越多。在这一点上,县太爷自是个普通的父亲。
李季清楚这一点,所以越是这样,李季越是不能让他知道他跟二狗子的关系。
丫鬟家丁的买卖大部分都是用过牙婆来的,因为知根知底,牙婆那里将每个人的来历经历都能说个清楚,就算有所隐瞒,差距也不会太大。而那些主动带着人上来签卖身契的,有一部分是为了躲债、疾病,会留下后患。
而且若是人进了府里头有什么问题,连人都没地方找去。而从牙婆手里头买人,若是有什么问题牙婆只要还想做生意,就跑不了。
三教九流里头,牙婆属于下九流,也是最不受待见的一种。因为一些糟了心的牙婆手里头人不够了,或是瞧见那家的姑娘好看能卖个好价钱,那就是坑蒙拐骗的骗到手里,打着牙婆的幌子,赶着拐卖人口的事情,时间一长,这个行业的名声就不好了。
事实上正经的牙婆官府这边是有记录的,人口买卖也是要走正规的渠道,大部分想要卖身却没有路子不知道行内价格的,都会主动找到牙婆让他帮忙。
这就类似于媒婆,本是提月老拉红线的好差事,偏偏有的糟了心的多收了几个铜板就往死里夸给钱的人家,说的天花乱坠的成了这门亲事,结果等进了洞房再看,不是个残废就是个病秧子。偏偏已经上了户籍、入了族谱,这婚事板上钉钉,毁都毁不了了。
时间一久,谁家都离不开媒婆,这媒婆却也成了颠倒黑白的代名词,谁当这个谁挨骂。
“说起来这个,我险些忘了。村里头有个姑娘是被买进县丞大人府里头的,昨儿还见他送二狗子一定冠子,想来跟您也是熟人吧。”李季转移话题,提了一嘴。
县太爷想起那日大放厥词的赵如月,眉毛一皱有些不快,不县太爷本身也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道:“确实有这么个人,说实话,我能确定长安是我的孩子,还要多亏了她。那是赵如月新收进房里头的通房丫头,你若是认识那孩子,明儿我替她赎了身,让她回村里头好好过日子。”
李季刚要点头,可转念一想,那赵如月未必真的肯回村里。这些年赵如月回去的那两次,那一次不是打着爹娘的脸回去的?也就是她爹娘迟钝,或者说是想到了也只当做没看到,只顾着享受赵如月带来的好处。
若是赵如月被赎身回村里头。她本身不是小姑娘了,城里头可能会觉得赵如月曾经是县丞的女人,会抢着要,可对于封闭的村里头来说,但凡有选择,都会选择黄花闺女,否则就算是娶了也不会对她好。
那赵钱能卖赵如月第一次,也能卖第二次,就算不卖,看着彩礼,也是谁家给的彩礼多就嫁给谁,那给哪个歪瓜裂枣都有可能。
李季将自己的想法说个县太爷听,说完了又加了句:“要不咱就听听她自己的意思?要她来选,到底以后怎么过都是她。”
“那姑娘我见过,是个心思深重的主。”县太爷道,“你是太好心了些,只是你的好心,再旁人开来恐怕就是往上爬的杆子。若是咱们真的这么说了,那人只会求着本官留下她,留着她伺候长安,等入了府她又是咱们的远房亲戚,咱们不好怠慢她。天长日久的等她找了几回接近了长安有了苟且的事情,那身为亲戚,就一定要有个位份,不是正经的n_ain_ai,也应当是姨n_ain_ai了。”
县太爷是在京城里头待过的,什么样的事情都听说过。那日瞧见那赵如月,就能感觉到赵如月是个心思活络的主。若是个老实的,当时县太爷问了尽管回答就是了,赵如月偏偏要衬托自己的贞洁,去贬低李嫣两句。
若是旁人,县太爷还能无视过去,李嫣是他的妻子,那里能任由赵如月妄自菲薄?而且得知了说错话以后,那赵如月也知道当时祈求处罚,防止秋后算账。
这么个女人显然是宅门里头待久了,满腹的心思算计。这样的女人在宅门里头确实是能活的长远的哪一类,县太爷也可怜她的身世,只能自己靠着自己。但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人进自家的门,更不可能容许她借杆子往上爬。
李季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啥世面都没瞧见过,总是他再聪明,也很难懂得县太爷说出来的这些。
李季想一想道:“要说赵如月会选择过来这是有可能,毕竟您的官职比县丞高,可肖像二狗子……这不太可能吧,要知道她连二狗子的面都没瞧见。能想的那么长远?”
“我也不知该说你是不知道宅门这个大染缸,还是不知道这个村里头出来的女孩。”县太爷坐正了身子,给李季分析道,“你好好想想,那姑娘都走过什么样的路?”
李季仔细想一想:“她当初是被买进城里的,可买进谁家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不可能是直接卖到县丞家里头,因为赵钱他连县丞家里在哪儿都不知道。那就因为什么原因进了县丞府里头的。然后被县丞家里头的大姑娘瞧中提拔了。她头一次回村里,就是那个时候。”
县太爷点头道:“然后她被县丞看中,被县丞收了通房丫头。县丞那人我清楚,虽说唯利是图了些,但也是实在宠着自家姑娘。这与自家姑娘的丫鬟苟且,是会坏了姑娘名声的,他不是这么糊涂的人。”
李季微愣:“您的意思是赵如月?”
县太爷点头道:“你出身不高,恐怕对通房丫头的意思不太明白。”
李季奇怪道:“不就是半个妾吗?跟了主子以后身份太低,不能给个像样的身份?”
县太爷摇头道:“这是以面概全了。其实通房丫鬟的真正意思,就是能够在卧房里伺候的丫鬟。就像是昨夜伺候你们的,算起来都是你们的通房丫头。只是比普通的丫鬟高一个台阶,却并无别的意思。”
这个县太爷不说,李季是不知道的。等县太爷说完才恍然大悟,脑袋灵光一闪,明白了县太爷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赵如月从小姐的丫鬟伺候到了县丞的房里头,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
“若非这样,就算她美若天仙,为了女儿清誉,县丞也不会轻易猪油蒙了心。不过那确实是个绝情的人。那日她说了李嫣的坏话,气坏了我,县丞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姑娘回去,恐怕日子并不好过。”
所以县太爷才会说把她赎身后送回村里头。县太爷容不下有野心的人,担念在她对县太爷找回儿子这件事上有功的份上,县太爷愿意出手帮一帮。
李季虽说见识短浅,但人聪明。县太爷说了个头,后面的就想到了:“那天她说嫣姐的坏话,恐怕是认为您有心收她入房吧。”就像县太爷刚刚说过的,若是个没心眼的,怎么问就怎么答了。特意说那么两句贬低人的话,不过是为了衬托自己罢了。
赵如月为什么要用李嫣来衬托自己的好?这目标也就只有县太爷了。
若是赵如月真的顺着杆子进了县太爷府。那么不论她进了哪个人的房,对她来说都是翻身。只是相对来说,二狗子是这府里头唯一的儿子,将来县太爷的一切都是二狗子的,相对于岁数大的县太爷,二狗子才是香饽饽。
被县太爷这么开导一番,李季想通了,心里头有些发寒。在村里头见过两次赵如月,只是觉得赵如月有些仗势欺人,虽说有些瞧不过去,可本身她是个可怜女人,还是被至亲卖了的女人。对家里头心怀恨意很正常。有了地位,回乡报复发泄心里头的怨念也很正常。
事实上,现实点说,赵如月这种情况,费尽心思的往上爬,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么多的正常堆砌在一起,李季却有一种掉头躲开的冲动。只是在村里头干干净净获得太久了,就见不得这些了。
县太爷点头证实了李季的猜想,李季头放低,心里头几番周转:“她确实无路可走了。不能回村,她爹娘是吃r_ou_你不吐骨头的。县丞觉得她得罪了你,赵如月在县丞那里肯定米有好日子过。就算是不算计旁的,这里也是她最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