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官家的世界;也应当是二狗子的世界;却不是李季的世界。
李季手按在桌子上,脑袋低头,额头枕着胳膊,心思复杂。
越是清楚相互之间的差距,对于独占二狗子这一点就愈发惭愧。二狗子是金枝玉叶, 生下来的那一天就应该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二狗子回来, 到底是不是对的?
没了二狗子在一旁看到,李季就忍不住去胡思乱想。总说二狗子依赖李季,离不开李季。事实上李季又何尝离得开二狗子?
小尾巴缠在李季的身边, 不停的用爪子去抓李季的腿。
李季悲春伤秋了一会儿,直接从炕上下去蹲下生,用力揉了揉小尾巴的脸。
“饿了吧。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先委屈一忽儿,等人走了我再喂你。今天剩了多少r_ou_都是你的,想吃多少吃多少。”
小尾巴不停的舔李季的手,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门外有声音,李季整理一下衣服,拍拍被小尾巴弄的一下灰的衣摆,出去迎客。
先到的是李金夫妇带着英子。小英子贴着二英,一双大眼睛往李季的身上衣服看。李季身上的衣服被光一晃光洁绚丽,好看的极了。
孩子都喜欢好看的东西,也难怪英子看直了眼睛。
李季脸上带着些疲惫,对着他们笑道:“过来了。这几天多亏你们照看了。快过来帮我选两只兔子一只j-i,直接杀了炖了,咱们好好吃一顿。”
不过年不过节的,能吃上r_ou_是很奢侈的事情。
虽说李季走之前说了,圈里养的想吃了随便吃,左右养的多,吃上几只都不碍事。可说归说,人走了还能真杀人家辛苦养的张口兽?说出去好说不好听。
现在李季回来了,那杀牲口吃r_ou_就是理所应当了。
挑了两只肥硕的公兔和一直大公j-i,李金去大门口都杀了,正好李巧儿带着爹娘过来了。
“呦,你昨天也没说一声几年回来,不然先准备好了你到家吃现成的多好。”李水生脸上带着些春光。
那被骗了银子的y-in影散去,银子前些日子去县衙领回来了,这一切的事情就都过去了。
“我这上午回来,又不在饭点上,提前告诉还不够麻烦的。来,咱都忙一忙,好好吃一顿。这几天没回家了,特想吃自己家里锅炒出来的菜。”
李水生半带着取笑道:“你还想着回来?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呢。瞧瞧你这身行头,都够把全村房子买下来了。脸瞧着也比之前细粉了,一看就是吃多了好定西。”
这两天李季洗漱用的都是好东西,坚持了好几日,皮肤好的能掐出水来。不说旁的,至少比村里头大部分的小姑娘都水灵。
李季手捏捏脸,笑道:“人家家里头规矩大,洗脸的胰子都是n_ai做的。都是牛n_ai养白,这几天也养出了不少。”进了屋,谁都没闲着一起干活。
给兔子扒皮,烧水给j-i褪毛。去地里头拔现成的食材,过了半个时辰素菜都炒出来不了,剩下的r_ou_菜也都炖上了。r_ou_想要软烂,怎么也要炖个一两个诗词很才好。
众人坐在炕上倒点酒说会儿话。
他们都好奇李季在二狗子本家的见闻,李季把能说的都说了,除了县太爷身份以外,剩下的都说出来,也能让“恶霸”这个角色更加真实。
李季说了一通,听得一桌子人大开眼界,从好奇到羡慕,再从羡慕到叹息。再怎么听,也是别人家的事情。李季能去享受一番,是因为李季过去种了善因,这才有了善果。
但是旁人没有这个,甚至可以说是种了恶因,这能得到的,也不过是恶果罢了。
李水生欲言又止,几次看向李巧儿。李巧儿躲着李水生的目光。虽说是父女俩,李水生对之前的事情也心怀愧疚。但伤疤没办法抹去,接二连三的不顾后果的拿捏她,足够让她心凉了。
若不是李水生贪心不足,又自以为是,李巧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李季人多聪明?只瞧着李水生的表情就能猜出来李水生心里头是什么道道。
不过也是欣慰李水生没直接说出来。若是这回李水生开口要问个所以然来,那这以后李水生这个人,是真不能再相交了。
这李巧儿也不能再给李水生祸害了。以后给李巧儿寻个好去处,远远的离开。
若说以前,这种事情李季没资格管,也管不了。但以后有二狗子爹县太爷在,只要李巧儿愿意,县太爷说句话让李巧儿过去伺候,这都是容易的事。
“你肚子里藏着事?不用说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的。巧儿跟二狗子是结拜兄妹,这是摆过香案的。理上头讲,这二狗子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巧儿也算是人家的义女。”
李水生连连点头。也难怪他心里头痒痒。若是人家认下了李巧儿,那以后李巧儿就是正经的千金小姐。
这以后的婚事那里还用李水生算计来算计去?那肯定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想要啥样的站在门口可劲的挑。
想是这么想,人家那大户人家,能却姑娘?那里会认下这村野丫头入门?只怕人家家里头做杂货的丫鬟都李巧儿像样。
若是没有个姑娘,想要个姑娘的,认下李巧儿倒是可能。可人家真能缺闺女?说二狗子是人家的独苗,可以说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也可以说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因为姑娘嫁出去就是外人了,所以才会总叫那些只有闺女没有儿子的人家为绝户。
李季继续道:“不过话是这么说,可结拜的时候人家本家可不在场。人家若是不认,咱也没法子。我在人家住了些日子,多杀破明白些的。嫣姐坟迁走了,成了人家正经的太太。你就真以为是正经八百的认下这门亲,人了咱们这些娘家人?”
光听李季的语气就知道不可能。李水生摇摇头,李季这才继续道:“人家不过是为了给二狗子一个名分罢了。管他是张三李四的,只要二狗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给个名分是一句话的事儿。夫人这个名头是好。但是人没了,也不过是抬进祖坟里头的骨头,吃不了人家一粒米,当不了一天的主子。这么个情况下,你觉得人家会认咱们为亲家?”
李水生那里听不懂李季话里头的意思?叹口气,道:“当然不会。”
李季的语气里,二狗子本家根本没当李嫣是个人,又怎么会当这边的亲家是人?
“人家叫二狗子回去,是为了继承香火,旁的任何人都懒得搭理的。人家连亲家不肯认,又怎么会认下一个姑娘?”李季看看李巧儿,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巧儿的事情cao心,哪有当爹的不为子女cao心的?不过老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时候准备的太多,可能都比不上一场缘分来得好。你啊,还是多享享清福吧。闺女在身边多待一待也好。”
这也就是李巧儿,不然李季可懒得去给旁人指手画脚。只是这李水生,若是不对他指手画脚一番,任由他胡来,那是真的害了好好的姑娘。
李巧儿脸上的表情倒是淡了,没有平常姑娘说及婚事时候的羞涩。倒不是李巧儿多厚脸皮,实在是听得多了。
从十六岁,道十八岁。这其中多少曲折,怕是大半的姑娘都没遇到过的。
李水生无奈道:“那里享的了清福。总要儿女都成家的才能放心下来。这巧儿都18了,村里头都找不着同龄的姑娘了。原本这最后一个姑娘,想好好挑一挑,哪成想就这么耽搁了。”
“左右已经耽搁了,又不是不嫁人就不能活。得得得,还嫌我跟你说的不够多?我都是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倒是没少跟你谈你闺女的婚事。这以后啥都顺其自然了。你这个当爹的也放放权,让巧儿自己挑。省着你眼光差给人家挑个烂枣,人家做梦都咬牙啐你一口。”
这玩笑开完了,炕上做着的都笑了。这事就是这么过去了。
这李巧儿以后何去何从,多少是有些自由的了。
r_ou_味从锅里溢出来了,屋里也能闻到些。有些日子没吃r_ou_的,闻着香味都馋了。
见过了好东西,见得差一些的更觉得平常了,可不代表别人不稀罕。
若不是为了招待,李季自己做饭,也就是弄个蒜蓉菠菜,葱蘸酱凑合了。
李季怕他们问二狗子本家给带回来什么,自己又将话题转回了二狗子的本家上头。
“二狗子家里头的事情,其实我见的也不多。我在人家家里头,顶多是不用干活的下人。我收留二狗子有功,可这份功德值不了几个钱。甚至人家还防备着我。李季将那放在炕里许久的包裹拿过来,打开里面就是那两身锦缎衣服,还有那个鼓鼓的荷包。”
李季道:“瞧瞧,地下的那一套是我去的时候穿的。回来给我带了些碎银子,就是这么两身衣服值钱。这衣服却是值大价钱,但这是按照我尺寸定做的,只能穿我身上,买不得银子。这银子咱们看着是多,可人家下人出去采买东西带的都不只这些银子。这是防着我打着恩人的旗号收揽银子,又不好让外人觉得他们家苛待恩人。就这样,我自己能享受到,可要是有个什么亲朋好友,连分一分都做不到。”
谁都不会说为什么不分银子。这荷包很鼓,不打开也不清楚里面装的是银子还是铜板。就算是银子,也就一二十两。
村里没见过银子,一两银子都是多的,可那日瞧瞧那些家丁的穿着,别说是二十两,就是五十两对于人家来说都是九牛一毛。就算对于李季本人来说,赚这戏银子也不是难事。并不多。
为什么这么防备着?还不是怕仗着恩人身份给村里人谋福利?
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自然不必点名了。
李金道:“大户人家都这样,越是腰缠万贯你,就越是喜欢算计,生怕旁人算计他口袋里的银子。其实这样也好。也不是咱说到谁。若是人家真给了您几百两银子到您手里,也是握不住了。村里头过来借银子就不好拒绝,因为都觉得您银子是风刮来的。若是遇到个歪心思的,直接偷直接抢,那才没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