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红发烧得非常严重。」太平馆内,提调尚宫带来了御膳厨房的结果,阿红的这一烧近乎笃定了最后的结局。
「那么……是我们赢了。」崔尚宫眼里重新燃起光采,几乎是恨不得现在立刻奔回御膳厨房,穿上那一身碧绿宫服,坐回早该坐上的最高尚宫之位。
「今英,妳是怎么做到的?」提调尚宫将目光放回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人身上。
今英沉稳答道:「事先我让宫女阿红吃下含有发烧药材的鲍鱼炒,同样的,也让大殿别监吃下。」
「先前我只知道大殿别监是崔尚宫所安排,原来那宫女也是妳们的人,我本来还担心了一下。」提调尚宫点头赞许,亦不忘了祝贺:「如今韩尚宫已经入狱,御膳厨房最高尚宫的职缺,也差不多要空出来了。」
等到送走提调尚宫,崔尚宫一直压抑的喜悦才完全迸上眉梢。「御膳厨房终于回到我们崔家手上,任何想窃取的人必要付出代价……只是今英,妳如何断定内禁卫将一定会找尹莫介或阿红试吃?如果找了别人,这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虽然硫磺鸭子的调查一事由吴兼护大人手上转到了内禁府,但吴兼护大人仍掌有审判权,也定会亲临御膳厨房。而在御膳厨房\中,内禁府和吴兼护大人的势力互不相让,两方都不会轻易使用对方的属下来试吃虫草全鸭汤,就算内禁卫将心中有再多疑虑,亦不可能亲自试喝;同样道理,内医正和御膳厨房宫女都与此事相干,更不可能作为试喝对象,所以定是由不相干的第三者试喝。」今英分析着每个想法。「我先安排了尹莫介吃下含有发烧药材的食物,但尹莫介和我们的关系太过密切,所以我便让阿红藉由转交东西的名义,进去御膳厨房。」
崔尚宫听完后不无惊讶。「但阿红不是我们的人,她怎么会帮忙我们?」
「我让令路带了鲍鱼炒去找阿红,请她转交一封信给提调尚宫,可是阿红一定不肯。」若非那日无意间听见连生和阿红闲聊,也不会知道阿红最想尝的食物是献给贵\族们的鲍鱼炒。「但若有美食为诱饵,阿红定会因想一尝个中滋味而答应转交,那封信的内容根本没什么,真正重要的是阿红吃下了鲍鱼炒。」
「所以那笨丫头便在不知不觉间帮了我们,而她也会以为自己是吃了硫磺鸭子中毒。」崔尚宫听至此不由得击掌叫好。「今英妳这招太妙了,这样子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御膳厨房,也不会有人质疑我们!」
今英听着崔尚宫放肆的笑声响彻屋内,同样想扬起笑容的自己,眼角却是忍不住的酸涩,徒留下一个哭和笑交错的古怪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硫磺鴨子一事,絕對是今英使用過的最完美的一條計謀,也是整部大長今裡,縝密度最高的一場謀局。雖然這件事從頭到尾的完成,只透過令路給了阿紅鮑魚炒,再由今英口述「事先給阿紅吃下含有發燒藥材的鮑魚炒」,就將整個計畫說完,但今英在背後的布局,以及層層算計,卻非三言兩語就如她所輕描淡寫說完的。
最先得注意的是,這項計謀的誕生,是在提調尚宮來對崔尚宮說,事件調查交給內禁衛將時。今英對當下的坐困愁城,只說了一句「看來只得用那個法子了。」不管事情是否進行順利,同時想好備案,這就是今英的謹慎- xing -格。
而今英的方法,看似簡單,卻難度頗高。首先,今英是不在現場的,一個不在現場的人卻在完成一樁汙陷案,而且還要做到神鬼不知,每個人都按照她的計畫反應,今英必須從頭到尾推算多少步驟?
如果願意,今英會是個出色的政治家。在被得知被貶時,今英卻從連生和阿昌的閒談中,嗅出韓尚宮離宮代表的意味,並輕輕點撥崔尚宮一條出路。借別人之力動手,這是今英式的陰謀法,熊進谷一事亦是如此,只是這次今英所推展的陰謀,遠比熊進谷事件更複雜數倍。
在離開現場的狀況下,今英必須精準審度御膳廚房裡局勢,猜測主要的兩股勢力會做何動向。接著再安插試吃的棋子進去,此處今英謹慎聰明的- xing -格又展現無疑,尹莫介的出現是明、但只是招虛棋;尹莫介的出現主要站在激化的對立面,讓人更相信與任何勢力皆無關的阿紅,才是最適合試吃的人選。不得不說今英這招手法之高,表面上皆是有利韓尚宮派,甚至阿紅也是由傾向韓尚宮的內禁衛將指派,但根本是一步步落入今英設好的圈套裡面。膽大並不是今英成功的條件,而是心細如髮的絲絲算計,以及對人- xing -的洞悉。
當長今成為醫女回宮後,今英若真有心為難,長今後面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戲存在。
第20章 第十二章
死亡,就只有一盏杯子那么重,在权谋与权谋之间的觥筹交错中完成。
轻易提起,又轻易放下。而回忆就像荡漾杯中的水,泼洒出来的是再也想不起的过去。
「会死吧?韩尚宫和长今都会死。」当姑母这么告诉她时,她无法体会到那有多么沉重。生命的消逝对她而言太模糊了,记忆中只是覆盖母亲的那一坏黄土,就像一个东西忽然「没有」了,也仅仅是没有,而不是失去或被剥夺,那不就是一段接受「没有」的过程?反正她早已孑然一身。
于是崔今英成了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站在死牢之前。
交谈的话语从地牢深处传来。
「是妳……」
「不是。」
「是妳。我、明伊、还有长今,都是被妳陷害的,是妳!」那道严厉声音今英听过无数次,纵然刚遭遇大刑拷打,那份质问的力道丝毫不曾减弱。「告诉我,明伊也是妳害死的对吗?」
「不是,这都是妳们自找的。明伊、还有妳跟长今,都有很多机会可以活下去。不是我不给妳们机会,是妳们自己舍弃机会。不服输不愿意低头的罪,妳们犯了不愿意屈服于权力的罪,拜托妳安静的走吧。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妳要帮我。」
「明伊在妳心中,究竟算什么?」
良久,今英才听到地牢中幽幽的回答。「如果明伊在妳的心中是痛苦,那么对我来说就是恐惧。」
没有理会韩尚宫哀求放过长今的声音,今英看见姑母单手支着石墙,从地牢艰辛的举步拾阶而上,彷佛眼前迎向的阳光是带来死亡的敕令,姑母微微的一瞇眼,转头躲开了光线,自也没看到站在角落处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