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另外又有葱花和蒜末的味道,表明肉和香菰是单独炒的。」
「那单独炒过的肉裡又放了些什麽调料呢?」
「酱油、葱花、蒜末、香油、胡椒粉、白糖和芝麻盐。」
「是吗?其他人也都尝尝,然后猜猜都放了哪些调料。」
答出正确答案的人,却不是她。
「红柿就是红柿,就是这个回答吧。」今英捻了碟子裡的一撮白糖,尝了尝味道。「如果问我当初为什麽回答是白糖,那是因为一般料理时用的都是白糖,只有平民会用红柿代替昂贵的白糖。」
她从没尝过红柿的味道。可是这答案并不能掩饰她的失败,绝对味觉并不是她所拥有,而是她手把手教导串松子的,那个叫长今的小丫头。
输了吗?哭了一阵后她的心情已能平復。这次的确狠狠输了一仗,输在她的自信,输在她的见识浅薄,可是下次决不会输。
另一碟子裡放着的红柿,不自觉已然空了。而红柿的滋味,却在今英心裡深刻缠绕着。
「今英,心情好点了吗?」崔尚宫还想说些什麽,却只是欲言又止看着她。
「娘娘,请加重我的训练量吧。」今英脸上找不出任何表情。「这次失败,是因为我太侷限在固定的料理方式,而忽略食材的基本味道,从今日开始我要更加努力以弥补这项过失。」
「不完全是妳的错,是郑尚宫那个傢伙,为了展现自己成为最高尚宫的威严而故意做的下马威,如果最高尚宫娘娘还在的话,绝不会让妳遭受这种委屈。」若不是最高尚宫娘娘身体不适而提早卸职,打乱崔氏家族的接位计画,她们何必需要听一个从酱库而来的尚宫命令?「不过妳的确还需要努力,从今日开始,我也会把我的本事倾囊传授给妳。」
当结束一天的训练时,通常月已上了枝头。今英揉了揉酸疼的臂膀,却感到内心无比安宁,或许是因为今日又学习到一些新的东西。
「唉呦,好痛……」前方传来一声稚\嫩的抱怨,有个小小身影正坐在凉亭阶上,边搓\着手边呼气。
真是顽固的缘份。今英心裡这麽想着,确定自己并不想理睬对方,可那小丫头抬头看见了她,却露出甜甜的笑靥。「是今英姐姐?!」
犹豫了会儿,今英最终向前小移几步。「怎麽了?」
没被这麽冷淡的语气吓阻,长今还是像之前一样,一股脑儿就把话倒出来。「我今天被崔尚宫娘娘处罚了。」
不顾今英撇了撇嘴角,长今继续往下说道:「因为我想尝尝每种调味料的差异,就用手各沾了一点,结果被崔尚宫娘娘打了手心,妳看──」
今英一看,长今的手掌果然肿了起来。
「不过我发现把甜的调味料加到酸或苦的食物裏会中和味道,把咸的加进甜又香的食物裏则会……今英姐姐?」
不管对方的惊讶。拉过那双受伤的手,今英取出药瓶,抹上些药在长今手上。「这对治疗外伤有些效用。」
那双漆黑的眼睛望向她,好像藏了最美的夜色在其中。今英一怔,将长今的手放掉。
「妳……知道这药是什麽吗?」
长今嗅了嗅手掌的药。「好香的味道,可是我闻不出来这是什麽药草。」
「好,那我们扯平了。」这小丫头也有猜不出来的东西,这点她可赢了。「这是明国产的白药。」
今英的笑容在月色下看来淡淡柔柔的,而她正扳着长今的手指头,细心地敷药着。
后来她们总在夜裡不期而遇,似乎没有谁特别等着谁,只是就这样撞着了。而后她们习惯坐在凉亭石阶,一同望向夜色。
当然,今英私心裡承认,如果日间她知道长今又挨了打,会加快动作结束一天的练习帮她敷药,顺便听着长今絮絮叨叨发生的大小趣事:
「今天韩尚宫娘娘叫我去採一百种药草……」
「最高尚宫娘娘讲的故事好有趣……」
今英听着,却不晓得内心那股酸楚的感觉是什麽。看着那张天真的笑脸,今英只感到腹内有股酸意不断涌\出。
「今英,怎麽了?」
回过神,她才发现敷完药后,自己还握着长今的手。「不,故事很有趣。」
「那麽今英妳呢?今天做了哪些事?」
到底从什麽时候开始,长今直接喊自己今英了。「还是一样,没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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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草名为三七,能止血止痛、预防感染、癒合伤口。三七,因为枝分三叉,叶为七片,而得三七之名,又名田七,被誉为伤科的圣药。」医女张德看着愣自出神的徒弟,不由得唤了一声。「长今,妳懂了吗?」
「啊?是的。」收回散慢的思绪,长今慌忙点头。
「那妳说说,这药草叫什麽?」
「这是三七,同时也是……」长今攥了攥手指头。「白药的主要原料。」
「明国产的白药,可是罕见的珍贵药品,长今妳见过?」
「今天,我又挨张德医女的骂了。」没有看向一旁的闵政浩,长今依旧低头走着自己的路。「饮食是会害人的东西,因此我想学习能救人的医术。心裡虽如此想着,却总有旁骛,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去做也不该去想,偏偏犯着禁忌,对韩尚宫娘娘曾经如此……如今,又对悉心教导我的张德医女亦是如此。」
「小时候,我为了测量水量在铁锅中逐渐减少的时间,把锅子烧乾过;为了试尝味道而用手抓取调味料,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手心……大人,您听过白药吗?」
「那是很珍贵的一种药品,只有少数的权\贵可以取得。」
「如果我一天到晚惹的祸,就像覆盖整座山头的荒草一样;那麽那个人使用白药,就如流水一般。」双手轻轻合拢着,似乎可以从中感受到温度。那些个谈天论地的夜晚,纵然只是自己说着,今英听着,可是她明明感受到那个人的温柔。
又或者从那个时候,今英早对自己筑起一点一滴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