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然甚至忍不住得意地想象于洛浑身浴血地跪在自己面前的美妙光景。
看你拿一个破身子,还怎么装出高贵的样子!
茶未饮尽,唐然突然衣襟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拽出了屋外。
顿时茶屋里外本以为事情平息的旅客又四散逃走了。
明月并不想大庭广众割了唐然的脑袋,她向高处跃起数丈,急掠十步,几个翻身,一甩手,唐然便被重重地扔到长安城门顶的屋檐上。
深红的碎瓦稀里哗啦地掉了十几块,吓得巡逻的狼牙兵四处张望。
唐然吃痛地撑起身,刚看清身旁那个身材修长消瘦的明教男子,脖子上就被冰凉的刀刃划出了腥热的液体。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抓起弩,却发现自己的新弩早缴到了明月手里。
明月侮辱- xing -地扬了扬唐然的武器,左手一抛,价值不菲的箭弩便划着弧线摔成了碎片。
“你......你是阎罗婆?!”
唐然整个人狂抖起来。
“我是婆罗,婆罗明月。”
“婆罗?!你是婆罗?!”唐然没有听过明月这个名字,但他很清楚婆罗代表着什么人。
唐然瞳孔放大,脸色煞白,他抹了抹冷汗,尽量压下内心的恐怖。
“你,你是追杀于洛的吧?”
明月不说话,唐然也不能透过她的兜帽看到任何表情。
无形的压抑已快把他逼疯!
“不不不!”唐然向后猛缩了几下,刀刃顿时深入脖颈三分,他浑身一颤,差点重心不稳跌下去,“我和她不是一伙的!”
“你信我!你信我!”唐然抓住弯刀,小心翼翼地将它与脖子拉出半寸的距离。
唐然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由白转绿。
“你,不,您是不是因为下雨,提前去三生树了?!”
明月还是不语。
唐然突然扑到明月脚下,疯狂地扯住她的下摆。
“您原谅我!原谅我!我可以帮你杀了于洛!杀了那个找你报仇的女孩!”
明月置若罔闻,她举起了右手的刀,在唐然脖子上比划了几下,抬手便要砍下去!
“且慢!”
一声冷冷的呵斥,一抹高贵的紫色身影翩翩落到了明月身边。
于洛头上满是汗,提着真气跑来跑去已经消耗了她全身的气力。
“她!她才是罪魁祸首!您杀她!莫要错杀了我!”
明月与于洛根本连唐然瞧也不瞧一眼。
“我还未见过像他一样比中原人还讨厌的人,不如让我割了他的脑袋!”
明月刚抬起手,就被于洛抓住了。
“不行,杀了他新雨阁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大仇未报,就把新雨阁搭在一个废物手里。”
“那我不管,你要是觉得麻烦,以后就别回去,跟着我当杀手!”
于洛大大翻了个白眼。
“你在开玩笑吗?当杀手又脏又累,我才不干。”
“随便你随便你!以后他要是再找你麻烦,我可是一点也不会管了!”
“用不着你管。”于洛拉了拉明月的胳膊,“快些走吧,他的人要来了。”
“嗯。”
于洛转过身,飞身便要跳起,突然头上被狠狠一拍,七荤八素地又跌回到房檐上。
于洛捂着头,转身咬牙切齿地瞪向满脸坏笑的明月。
“你做什么?!”
“还你茶馆里那一脚啊,可恶的中原女人。”
二人打闹着离去了,徒留下唐然一人张大了眼,胆裂魂飞地回想着和阎罗婆如此亲密的于洛。
她怎么跟那个杀人狂混到一起了?!!
难不成,阎罗婆看上了她?!
若不是这样,阎罗婆怎么会救了她?!还为她报复我?!
唐然只觉自己迟早一天要死在阎罗婆手里,他双眼发黑,一气上不来,吓得晕死过去了。
☆、辞别
走出长安,穿过高耸的山谷,赶走几只野狸,骂骂过往跑得发疯的马车,再笔直向南走,会看到小得一颗星也装不下的落星湖,还会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味。
不错,花海就在这湖水之后。
于洛拽住明月的衣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西走,绝不答应她去花海里打滚。
“中原女人!我好不容易能在这里玩玩!你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啊!”
“玩什么玩,尽是虫子。”
“你能不能别这么爱干净?!”
“哼,要滚你去滚,我可要回仙迹岩了。”于洛话虽如此说,手却不放,像牵着条宠物一样拽着明月。
可惜明月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宠物,她袖子一扯,右手一抓,于洛便被她夹到了腋下。
“去花海喽!!”
“快放我下来!!”于洛虽然斥骂得很大声,却依旧还是淹没在明月兴奋过度的尖叫声中。
于是明月箭一样冲到了紫蓝色调的花海上空,疯子一样摔向花海。她将于洛困在怀里,让自己背部先着地,待压倒了一片纤美高贵的紫色花,她便双手双脚紧紧一箍,抱着于洛在花海里狠狠打起滚来,整个天地都被搅成了紫色。
明月力道惊人的四肢,几乎将于洛的五脏六腑挤出来。她一面强忍着天旋地转带来的极度恶心,一面张开嘴,想要为快要窒息的肺部吸入几分氧气,但随着嘴鼻大开,窜入的猛烈味道简直让她要吐出胃里全部的存粮。
这是花、草、泥土混合出来的味道,对明月来说,这象征着纯真、自由、美丽;对于洛来说,这却象征着肮脏、污秽、低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