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肋下的窟窿不停涌着鲜血,顺着裤子、靴子,慢慢滑到地面,浸出一滩血泊。
她的窟窿既不深也不浅,不会要命,却也不好受,但她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就好像只是挂了一个流红水的挂饰。
她心痛!
她居然陷害了于洛?!
于洛的琴声颤了颤——明月来了。
于洛有些调皮的,将梅花三弄的调硬生生地变成了明月曲。
明月自然听不出她琴中的欢喜之情、邀请之意,只是杵在门前。
于洛叹口气,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她的手继续拨着琴弦,朱唇张开了。
“怎么今日就来了。”
“你快走!”
琴声戛然而止,于洛抬起头,看到明月的模样,轻呼出声,她推开琴桌,慌慌张张地奔到明月身前,伸手去抓明月捂着肋下的左手。
猩红粘稠的液体汹涌地挤出指缝,就好像明月的生命也随着血液流走了。
于洛红了眼,她以为明月是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傻子!你,你怎么弄的?!”
于洛扒开明月的手,就着已破损的衣料狠狠地撕扯。她要检查明月的伤口,像她这样出色的医者,怎么样也能把它治好的。
于洛还未完全扯开伤口的衣物,双手就一把被明月血淋淋的左手抓住了。
“我不要紧的!你快走!中原女人!有人要陷害你!”
于洛愣住了,她抬起头,盯着明月同样发红的蓝眼。
“何人要陷害我?怎样陷害我?”
“我不知道雇我的人是谁!是他要陷害你!他叫我杀了于维,然后把我的血迹留到你门口,做完这些我就立刻逃走!我虽然没有完全搞懂,但我知道这样做一定会陷害了你!”
“你逃走了以后,方渐文带着人找到我这里,我交不出凶手,血迹却停在我门口,那么自然是我买的凶杀的人,怕事迹败漏,就将重伤的杀手灭口毁迹。”
“可是他们找不到我的尸体,又怎么能说是你将我灭口了呢?!”
“哼,我的房里自然是找不到你的尸体,但一定藏了一具和你有着一样伤口的刚死的尸体。”
于洛冲到柴房门口,轻轻推开木门,果然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躺在稻草上!样子刚死不久!
于洛嘴角一翘,笑得很- yin -森。
“哼,一石二鸟之计,你这雇主,对阁主之位是势在必得啊。”
“你不要担心!来多少人,我杀多少人!”
于洛皱起眉。
以明月一人之力,肯定是无法抵抗那么多高手的,而且她于洛也不能去对抗新雨阁的人,这样做无疑是向所有人承认她是个纂位的叛徒。
不过她知道了伤口是明月自己弄的,就放下了大半心来——明月是不会死了。像她这样的杀手,会索命,更会保命。
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骂她。
“傻子!叫你留下血迹,你不会去割腿?!不会去割手?!你要是捅坏了内脏,我还怎样救你?!”
明月低下头。
“割腿割手会影响我干事的。”
“你不要命了?!”于洛气得甩了甩袖,“罢了,你要是还能动,就去把这死尸体给我丢到山下的江里。”
“那血迹怎么办?”
“来不及了,只怕你现在转头一走,他们后脚就跟上。莫要再废话,速速搬尸体去,顺便把那些粘血的稻草也带走。”
“嗯,你要是被他们欺负了,我就来救你。”
于洛心头一暖,面上还是保持冷冰冰的样子。
“快走快走。”
霎时,明月、尸体和柴房的稻草都不见了。
“等等!”
扛着尸体、提着稻草的明月又出现在于洛面前。
“能不能帮个忙,把你雇主放在这里监视我的杂碎处理一下。你会看得出是哪些人。”
明月狡黠地笑了一下。
“没问题,谁叫你是我朋友。”
明月这回真的消失了。
于洛望着远方湛蓝的空,碧绿的水,思绪万千。她搞清了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并非于维派来的,也搞清了于维并非弑父的凶手。
于维证明了他的清白,却付出了- xing -命的代价。
那么,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元凶呢?
于洛冷笑起来,她要看看,等会谁会第一个冲向柴房!
这个野心勃勃的人一定想不到,命运会给他开这样的玩笑,让他的杀手跟我做了朋友。
月明星稀的夜晚。
于洛躺在床上,她洗过了舒舒服服的花瓣澡,穿上了光滑柔软的丝绸睡衣,却一点也不能像在明月的硬板床上那样深深入睡。
她没有关窗户,冰冷的风绕过屏风,拂起了轻纱制成的床帏。
这扇窗户是给某个人留的。
可是某个人有十三天半没有来看她了。
我发疯了吗?!干嘛像条狗一样盼着她来?!
于洛羞耻地翻了个身,用被子将全身都裹住,包括脑袋。
然而正当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她的身侧压下了一个重物。于是她满心的愤懑、寂寞、难过都烟消云散了。
“脱鞋了没。”于洛从被子里钻出来,看见身旁除了被褥上被压出的褶子,并没有人。
只听轻微的“嘭”的一声,明月的隐身解除了。
“脱了脱了!”
“小声点,外面的护卫会听见。”
“他们在监视你?”明月压低了声音。
“嗯。”
“可恶,我不是已经解决一批杂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