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马二哥确实喜欢于洛,如此一来,他既能得钱财,又能借花献佛,何乐而不为呢?
苏宛只暗自为阎罗婆心痛。
现在她喜欢阎罗婆的理由里,又多了痴情一条——虽然不是为她痴情。
苏宛还发现,阎罗婆总买些昂贵的紫色花儿,悄悄种在姑娘的院口,那姑娘似乎也爱极了紫花,看到院外那冒然生出的琼苞,一向哀愁的面容竟然绽出了笑容,绚丽得让阎罗婆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苏宛才知道,阎罗婆笑起来,一点也不- yin -戾,一点也不狠毒。
可同样的,并不是为她而笑。
苏宛陷入了困境,一面她默默期望着那姑娘能回到阎罗婆身边,让他开心起来,一面又自私地希望他俩老死不相往来——即使她是个硬生生插在中间的多余人。
苏宛想回家了,林清风总是有主意。
☆、误解
于洛的偏房里堆了许多礼物。
她自然知道那些到底是何人买的——凭那卖酱油的小子是买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的。
如同怀中的银筷一样,她丢不掉,只好任由它们和自己一起发霉腐烂。
院外的紫色花儿早已尽数凋零。
毕竟这里的气候与万花谷截然不同,这样的珍稀花儿无法生存。
但于洛并不惋惜,不出三天,这些枯萎的植株会被新的一批替换掉。
于洛很佩服那个人的耐心,可她绝不会动摇,但凡些许的思念,都会让她如坠罪恶深渊,反感得作呕。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忘了于洛,忘了明月,全部烂掉,让土埋了一切。
于洛一天天混着,只热切盼着哪天再也睁不开眼睛。
若不是欠了林清风和山石道人的恩情,她何必如此麻木地活下去?
新雨阁的“老人”找到了于洛。
但于洛闭着门,她的眼里除了篱笆外成簇的紫,什么也看不到。
“二小姐!我们错怪了你!想不到于薇勾结了恶人谷的淬剑轩!我们不能与狼为伍!求你回来吧!我们助你夺回新雨阁!”
“对!现在新雨阁已经完全成了另一个淬剑轩!就连打杂的伙计都换成了淬剑轩的人!”
“二小姐!我们知错了!那些事全部是于薇陷害于你的!怪我们有眼无珠!”
“二小姐你出来吧!要怎样责罚都随你!”
于洛终于变换了姿势,她为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道:
“你们没有错怪我,我确实勾结了阎罗婆,也确实毒害了方长老。”
“你们走吧,我没有资格。”
院中人面面相觑,知道这姑娘死心了。
六长老硬着头皮,低声下气:
“丫头,你莫要跟我们置气,你受的委屈我们不会忘,那淬剑轩的人是于薇带来的,我们就是再愚昧,也猜得到那个权迷心窍、六亲不认、禽兽不如的人到底是谁!”
于洛凄然一笑。
“六叔你代我们于家夺回新雨阁吧,你一向懂得审时度势,新雨阁送给你才算前途无量。”
“那怎么行?!”六长老猛然窜起,“这新雨阁本就是你爹的心血,若是给了我,我不成了趁火打劫的小人?!江湖中要落下多少口舌?!”
于洛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每一个正派中人,就是丢了命也不肯丢掉名节啊。
“于家已经后继无人,是时候转手了,六叔你不必多想,你现在不是为于家,是为浩气夺回新雨阁。”
“不行!”六长老不肯冒着在江湖留下闲话的风险,“你若不答应,我们就在此长跪不起!”
于洛无言以对。
她很清楚,这些人在此苦苦求她,并不是看中她的才智,而是看中她的名义。
只有打着于家的名义,才能堂堂正正与淬剑轩对决。
可是若打胜了,她一个被谣传受过阎罗婆侮辱,还与云威堂交恶的残花败柳,能让谁心服口服呢?只怕到时候不过跟于薇、于安一样,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只不过于薇于安是淬剑轩的傀儡,她是新雨阁的傀儡。
“我不会答应的。”
于洛关上了窗。
她不是怕成为傀儡,而是没脸再回新雨阁。
院中人不多时便散得干净。
六长老还是每天坚持前来劝说。
于洛早已忘记了礼数,只要看到六长老,便不闻不问地绕开他,任由其喋喋不休。
看着六长老每天兴致勃勃地来,灰头土脸地走,于洛心中也不免可怜他。
怪只怪他自谓正派,没办法强迫他人,若是换了恶人一边,只怕不需废一点功夫,就能着手正事。
无论强行还是不强行,最终目的都一样,为了利益,江湖不分善人恶人。
于洛遇见了明月。
那时明月正与六长老打得不可开交。
兵器相撞的“嘭嗙”声中不时能听到二人的对骂。
“你离她远一点!!”
“与你何干?!”
“你最好滚蛋,我不想脏了她的院子!”
于洛提着柴米油盐僵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张罪恶的,却又无法不思念的脸,心如刀割。
明月也僵住了,竟大意地挨了六长老一剑。
看着明月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摔在地上,于洛费了全部的力气才忍住要跑到她身边。
她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惨白着脸,踉踉跄跄跑回了屋,“咚”地把门摔上。
明月那双梦了无数遍的蓝眼,那样可怜的表情,刻在于洛脑中,久久无法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