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盖文忍不住超前走了一步。依德妮一把抓住了他,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盖文握紧了自己的手,说。
「像这样的狂信徒,就算他们都死了,局势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的。他们只是想拖住我们!」依德妮大声说,她早就看出了眼前这些人的疯狂,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出去,对他们而言,真正的布局和杀局都在外面。她和盖文只有尽早逃出去,才能更有一份余力去为将来做打算。
「我知道!」盖文大声说,「我不能再骗我自己。」盖文回头看了一眼依德妮,「你说得对,我只能相信我自己,只有这里!」他大声地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大踏步地往前,挥动起那个连武器都算不上的烛杖。
依德妮咬了咬牙,她既痛恨盖文的仁慈,又欣赏对方这种大无畏的勇气。她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直面,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转头离去,无论对方选择的是什么,她都没有理由去歧视对方。而她自己,既然她已经选择好了道路,那么她就只有奉陪到底。
依德妮也不得不转过了脚跟,跟随着盖文的脚步。
「够了。」薇薇卡握住了长剑,她的眼神依然透露出浓烈的,对于生的期望,却也有着释然与决裂,鲜血从她的指尖留下。神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急忙想要抽回手。但是有的时候,当人下定了决心的时候,就算是一个女人,也会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够了。」
薇薇卡再一次地说,她整个人往前撞上去,她的力量是如此地决绝,没有一点的犹豫,导致利刃直接切断了她的半个喉咙,深可见骨。大量的鲜血如同瀑布那样往下流淌,奔腾犹如河流,也带走了这个年轻女孩的生命。
「该死的!」神父大声喊了一声,他努力地想要抽回剑,可卡住骨缝的剑必须要很大的力量,他不得不使上了双手。也就在这时,盖文大声吼叫着,冲了上来,挥动着手里的武器,一下把神父击打在了地上。他还想补上第二下,但一道红色的寒冰陡然拔起,阻拦了盖文的下一击。
这由薇薇卡体内鲜血凝成的寒冰是由巫妖匆忙之间凝结的,为此他挨了罗伦的一击,整个人都朝后飞了过去,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就算巫妖命匣不灭,就永生不死,但巫妖依然觉得自己的骨头断了好几根。
「少女的鲜血啊……圣堂已经被污染了……」随着罗伦的步子逐渐靠近,薇薇卡的血液也逐渐融化,罗伦挥动起一只手,随着她的动作,血液被向上托起,缠绕,又渐渐的被里面什么东西所吸收,最后化成了一个黑影。罗伦的步伐不变,但随着她的走动,越来越多的黑影在她的身前和身后出现,最后变成了一个个挣扎而起的亡灵。
亡灵们高声尖叫着,一个接一个地朝前方的敌人扑去。而依德妮则拦住了盖文,她朝盖文摇了摇头。盖文静默了一瞬间,终于转过了身,依德妮听到了他的耳语声:「烧了她。」
「罗伦!烧了她!」依德妮大喊一声,他们两人不再停留,急忙朝外奔去。而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拦阻他们的脚步。
随着依德妮的一个用力,圣堂的大门被打开,被隔绝的那些气味,火焰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全都迫不及待地被他们所感知到。
圣堂门口被临时做成了一个小小的阵营,前方厮杀的战士们在听到门开的声音后,都忍不住朝依德妮和盖文所在的地方望去。在看到活着的盖文时,大家欢呼起来,然而敌人更多。依德妮看到一个沾满血肉的人影匆匆赶来,他那一向打理得很好的金发此刻一片凌乱,他顾不得行礼,一把抓住了盖文的手:「您还活着!请跟我们走。」
「我们不能组织反击吗?」盖文回握住了格云瑟的手,问。
「恐怕不行,殿下。」格云瑟摇了摇头,「您必须马上离开,您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
格云瑟拉住了盖文,在看到他犹豫的表情后,严肃着眼神说:「请不要让每一个为您牺牲的人白白死去。我和……」他看了依德妮一眼,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和罗伦团长会为您断后。所以……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活着。」
盖文没有多的犹豫,他也没有时间来犹豫,他的父亲、母亲、爱人的死亡在不停地提醒他,他的侍从们,此刻还在为他而战的士兵们,都在用鲜血无声地催促着他。他胡乱地点了点头,格云瑟拉住盖文急忙往前。那里有一支严阵以待的军队,依德妮认得他们,他们是跟随了罗伦来到这个国家支援的部队。在这三年的时间里,罗伦已经彻底地驯化了这只队伍,而现在,他们却成为了他们逃命最坚实的基础。
「上马!」格云瑟牵来两匹马,让依德妮和盖文上去。他看着自己的队伍,以往总会进行的战前训话,他一句也没有说,只是说,「前进!不惜任何代价!」
士兵们怒吼了一声,拔出自己的刀刃。
盖文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自己的子民刀剑相向,这些人里,真正的诺因信徒并不多,大多只是跟随着自己领主造反的普通人。领主拥有征兵权,在几百年的漫长时光里,诺因的信徒通过联姻以及利益诱惑,早就深深地植根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潜伏了上百年的时光,终于在此时此刻彻底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盖文知道,在伦飒这块土地上,已经不会再有一个安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