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
将头靠在流宛颈边,似是醉喃,依恋道:“我亦想同你看很多年的月,很多年的雪,关风花雪月,关细水长流。”关这世上情长,关她多年时光。
雪有来年望,一生漫漫长。她们还有很多年的风景要看,中秋天上月,洛水星汉淌,来年初雪落,朝青丝暮白头,哪管它顷刻今朝,余昧已渗透今生。
“下雪了呐……”流宛莫名笑了一声,吻上浮宵耳侧,道:“姐姐冷不冷?”
浮宵不明所以,茫然道:“尚可。”流宛苦恼,道:“还是有些冷的,对么?”浮宵仍不明所以,迷茫认道:“嗯……”流宛满意轻笑,道:“那我让姐姐热起来吧。”
浮宵醉眼迷蒙,绵软娇嗔:“小浪蹄子……”
只可惜注定起不到什么威慑,只是情人爱语。
梧湘半抱身形微晃的瑶瑟,不紧不慢地走在长廊。廊长而阔,并不拘泥于本意精致,也非那一段回绕心事,而是通达环绕,日夜笙箫冲散本该有的幽静。
二楼住的人其实并不多,粗略算下,也不过十几人,多是空荡房间。
瑶瑟听着楼外风动声响,今夜不知怎的又无甚人来,难得静谧,她本喜静,只是喧嚣听多,一时便有些不习惯。
不免再向梧湘怀中贴近了些,风有些冷,灯火摇晃她有些怕。
“很冷?”梧湘不动声色拥紧些怀中微微发颤的人。
瑶瑟弱声道:“有些……还有些怕。”
梧湘笑道:“我在,你无需怕。”至少此刻。
默不作声又拥紧了些。
瑶瑟羞涩低切应道:“嗯……”也正是因为梧湘在,所以才没那么怕,她只是有一点怕,只有一点,现下,则是全然不惧了。
近日事变突然,二人都未曾安稳睡过一夜,酒醉勾祟,心下已定,困意渐上,想来大抵能沉适一觉。
轻稳将瑶瑟扶坐榻上,关窗才觉,回首笑道:“勿怪瑶儿觉冷,原是今夜落了初雪。”瑶瑟眼神一亮,极为孩子气地一笑,小跑到梧湘身边,惹来梧湘训嘱:“慢些,别摔着。”瑶瑟不顾,环抱住梧湘的腰,自背后抱住她,头枕在梧湘肩上,亦撑住自己,语气难掩惊喜,道:“我未怎么见过雪,洛阳每年都会下雪吗?”
梧湘将窗稍合上些,不让风雪灌进太多,道:“已经连着下了好多年,我知事那年算起,便未断过。”说完一笑,看着窗外夜雪,微微出神道:“今年倒是下得早了些。”
自知事起,身后就总是有只小尾巴。软软的,白白的,发如墨湛,眼睛也清亮亮的一片,瞳仁乌溜溜的,简直是记忆中那人最乖最可爱的时候了。奶声奶气地叫她姐姐,总爱黏着她,但凡关月一时不看着,遍寻不着这小祖宗,便一定是赖在她身边。因为太可爱,所以第一次见到时,她也极喜欢她。
可爱到想把全世界的桂花糖都给她。
遇到小尾巴的第一年,她份例点心中的桂花糖全给喂了,也是记忆中第一场雪的来临。再然后,每一年的桂花糖都没了。相同的情景总能勾起初时回忆,并没有随着时间掠过而消磨,反倒磨砺得愈发清晰入骨。
那时两个都尚是孩子的人,在后院的雪堆中滚摔一日,回去就躺了一天一夜。那时的她就是这般眼神,不谙世事,仅仅只为落雪而欣然快乐,眼中像是落满了天上的星星。随后的几年亦然,她玩闹,她学会了熬姜汤,还慢慢学会了照顾她。梧湘如今仍是懊悔,为何当初那般惯着浮宵,自幼便落得体寒,愈大,便愈不能见风,更再不能似儿时碰冰碰雪。
虽则后悔的只有这一件事,但好处是,遇上瑶瑟时,照顾人总不生手。
最可惜浮宵懂事长大后,就不黏她了。梧湘像是为人父母般的惋惜无奈,一直照顾的孩子长大了,就不再追着自己身后唤姐姐了。知道了害羞,懂得了羞恼,一别扭,就别扭了这许多年,并且大概还会一直别扭下去。
后来遇到瑶瑟时,看她眼中的惴惴不安,活像受惊的乖顺猫咪,害怕却不会挠人,也是想着当妹妹养的,谁知这回大不一样,养着养着就养到……榻上去了。
自己也搭了进去,梧湘觉得,自己可能天生是个当长姐的- cao -心劳累命。
“姐姐叹什么气?”瑶瑟问道,收回看窗外夜雪的目光,拿这样亮晶晶的目光看梧湘。
“叹我栽了。”梧湘说道,又佯做无奈叹了一声。
枝头覆上新雪,夜里茫茫。
感受瑶瑟羞怯地又将自己抱紧了些,梧湘温声笑道:“说来瑶儿也未见过花朝罢,年后,便是花朝了。”
瑶瑟小声道:“从前听过……现在,更想看了。”
“更想与我看?”梧湘点破,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愉悦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困……睡醒补
抱歉家里出了点事,几天没更新,这两天也许都不规律更
补完啦~(≧▽≦)/~
第83章 来年
“嗯。”瑶瑟羞涩颔首,旋即难免勾出一段心事。洛阳花朝,她自是曾听闻,不过是儿时母亲温言哄她睡觉时所述他乡趣闻。而今故乡变他乡,他乡成故乡,唯有鲜活如昨日的记忆犹存,非锦衣少时,而是人非今日。
想固然是想,却也明了再回不去,那便只好抓紧相遇,怀拥仅有,昨日毕竟不可留。
梧湘未察她所想,只当她醉得厉害,道:“乏了罢?睡吧。”
却未得到回应,身后人只是朦朦睁开些眼,眼带泪光,呢喃了声母亲。
梧湘方知她心中想念,也替瑶瑟难受,虽然她不能体会。
想过吗?当然想过,却也只是偶尔,幼时偶尔,不过一个虚幻影子,她早当他们死了。所以她现今并不能体会瑶瑟的感受,因她从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