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汉也就顺势发发牢骚,见象群走了,也摆摆手挑起搁在地上装满了海产的担子——看来是帮渔家运东西的挑夫——苦中作乐地撂下一句“姑娘们可算是来对了地方,这地界就算吃不饱肚子,可也得比没了命强半个铜板不是?”,便优哉游哉地走了。
而刚刚消化完这些信息的夏云兰桑两人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严肃。
……至于乔安月,则是无动于衷。
江湖和朝廷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南北战争的苗头露了这么多年,突然在这几天爆发,朝廷且不管,江湖内定然不平静。
而她们被困在临云山脉这么久,在所处势力门派当中职位不低,突然与现实脱节无异于断了双臂。
必须尽快找到里锡暗桩的接头人!
“喂喂,你们几个麻烦让让,做生意呢!要饭挪去别的地方!”脚边突然传来一阵不满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顺势看去,只见一身白衣白裤的大叔盘腿坐在一张草席上,上面用白布包头,面前摆了一个上窄下宽的竹篓子,黝黑的手上正拿着一只竹笛,黑白分明的眼神颇为嫌弃地看着三人。
和他同时盯着三人的,还有那从竹篓里微微探出一只脑袋的黑色眼镜蛇,冷峻的倒三角眼目力逼人,吐出来的长长红信子让过路的众人不寒而栗。
看来是街头卖艺的。
“诶,二狗子!你干嘛?给我回来!”兰桑一个没留神,怀里的二狗子冲着眼镜蛇撒腿奔去,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二狗子伸出一只爪子就开始扒拉竹篓,一副不把蛇从里边拽出来便不罢休的架势。
“猫吃蛇。”乔安月冷眼旁观,突然出声提醒道。
她这声音刚落,二狗子便一个跃起,爪子已经踩着蛇头愣是把蛇从竹篓子里拔了出来,就在她磨爪虎视眈眈压着蛇的七寸时终于被夏云黄雀在后地拎了起来。
夏云故作威胁地低吼出声,两颗小虎牙嚣张地露了出来,她一手拿捏蛇的七寸把它从二狗子的爪子解救出来,一手拎起二狗子提到眼前与自己平视,蹬着双大眼睛,“胆儿肥了是不是?敢在小爷我的面前到处乱跑!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兰桑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个完全不听她主人的话反而屈服于“同类”夏云的压迫以及“厨子”乔安月的烤鱼下的某猫,恨不得一了百了地扔给面前的这对一走了之。
二狗子不情不愿地冲着大叔叫了一声。
“声音大点!”夏云一瞪。
“喵!”二狗子立马耷拉下了耳朵。
“这是你们的猫啊?”大叔小心翼翼地接过夏云递来的眼镜蛇,看清了被猫爪一不小心划开的伤口登时眉头一皱,“我这蛇可是个稀罕物,平日里宝贝似的供着,恨不得把好吃的全部给它摆上,连打都不舍得,现在被划开了这么长一道伤口……你们自己说吧,怎么解决?”
夏云和兰桑面面相觑,“……多少钱?”
大叔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枚钱啊,好说好说!”夏云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什么五文钱?五十两!”
“五十两您这也太贵了吧!这不是坑人呢么?”夏云登时大呼小叫了起来。
“就是就是,哪有您这样做生意的,不成不成。”兰桑也抱着二狗子连连摇头。
“不行,必须五十两。”大叔很是固执,“你们弄伤了我家小祖宗,等到伤好之前都不能表演了,五十两,不能再低了。”
乔安月看着三人讨价还价得热闹,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别说五十两了,即便是五文钱,我们也是没有的。”
态度依旧诚恳得令人发指——立即遭到了夏云兰桑的眼神双杀!
大叔本来就黑得不成模样的脸立马成了一块炭。
“……要不……我们把银子给您赚回来?”夏云指了指大叔脚边另一个竹篓子,“这不还有一只吗?”
“这只?”大叔突然嘲讽地笑了,“这只脾气拗得狠,我抓它还不过两天,你们若是能把它叫出来,别说欠的银子了,我倒赔你五十两!”
“好!这可是你说的!”夏云听了“倒赔”两个字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浑然不顾兰桑在一旁偷偷拉扯衣服的小动作。
“你干嘛?放手!”
兰桑神情严肃,反问道:“你会吹笛子么?”
“……”
夏云沉思片刻,“不会吹——但是可以学嘛!”
说罢,大义凌然地接过大叔手里的竹笛,先拿袖子擦了擦,随即镇定地放在唇边。
半晌——
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那个,就算我不会吹笛子的人都知道,笛子是横着吹的……”兰桑无奈扶额,指着夏云手里竖放的竹笛,“你拿反了。”
“不是竖着的吗?”夏云大惊,“我一直以为是竖着吹的!不对啊!我记得有个东西跟着挺像的就是竖着吹的啊!那是什么?!”
“……是箫。”兰桑已经不想和这个粗鄙之人进行任何交流了。
大叔和二狗子在一旁露出幸灾乐祸“快点赔钱”的笑容。
“那怎么办?”夏云心里已经盘算着溜号的路线了。
兰桑一脸无辜地耸肩,心道:我怎么知道?还不是你一时间口直心快头脑发热应下的?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夏云。”乔安月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手一伸,“笛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