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们三人有明确的目的地,夏云甚至觉得乘着船在这水面上任清风随意乱吹都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情。
不一会儿便过了正午。
火辣辣的阳光从头顶上直直刺入水面,明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二狗子一改之前刚上船的兴奋,同夏云一样瘫坐在船里,一动不动地听着耳边的水虫乱叫,偶尔伸出爪子拍赶在眼前乱转悠的小飞虫。
“……早知道太阳这么大我就应该走陆路的!”夏云伸出左手搭在额前,企图一窥- yin -凉所在,“陆路好歹还有树荫挡着……谁会知道太阳照在水上这么热啊!而且连个遮的地方都没有!”
“陆路得走好几天,你可以选择现在下船。”兰桑也觉得颇为无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夏云斗嘴。
“切!站着说话不腰疼!”夏云翻了个白眼,转头看着静坐在一旁的乔安月,“我说!你就不热吗?”
“热啊。”乔安月回答的理所当然。
只不过额头上没有出半点汗的事实让夏云根本无法相信乔安月的回答。
“但是,心静自然凉。”乔安月补充道,“与其有力气抱怨,倒不如闭嘴省省精力。这样会舒服很多。”
夏云不相信地一把搭在乔安月的手上,上面传来略带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震,“好凉快!”
她连忙凑近了某人,抓住了乔安月的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满足感叹道:“真舒服!”
其实乔安月也被太阳照得浑身微热,但比起已经成为火炉的夏云已经好得太多。
炽热的温度从夏云身上传来,乔安月沉默了片刻终于忍无可忍地甩开了夏云的手,“热就离远点”五个字还没说出来,夏云就被她甩了个猝不及防,一个没坐稳下巴就磕在乔安月的双腿上,哀怨地嚎了出来。
“撤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只觉得腿上突然变得更热的乔安月嫌弃地回应,“你凑过来也没打招呼。赶紧挪开。”
夏云长长地“切”了一声,不知道是为乔安月的回应还是为了自己下巴上遭受的无妄之灾,磨磨蹭蹭地把头抬起来。
只是抬头的一瞬,双眼自然而然地移过乔安月的胸前,随即夏云便仰起头——毕竟即便是坐下来她还是无可争议地比乔安月矮大半个脑袋——意识到这一点的她更加郁闷地盯着乔安月。
“有话快问。”
乔安月叹了口气,想趁早把这个凑在跟前让四周空气突然变得滚烫难耐的人赶走。
“月儿你老实告诉我!”夏云一脸严肃,“你这几年……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坐在对面已经抱着二狗子吃瓜看戏的兰桑眉毛一拧——这是什么走向?
纵使先前和夏云“心有灵犀”的乔安月也是一头雾水,眨眨眼睛反问道:“你说什么?”
夏云连忙伸手在空中艰难地比划着。
“你看啊,小时候我记得明明是我比你高的,”夏云那手在乔安月胳膊上比了个高度,“那时明明你比我矮差不多一个头的距离……可是现在为什么你竟然能够长得比我高?!”
“小孩子的根骨还没长好啊。”阅遍医书的乔安月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我师傅说了,我根骨绝佳,难有比及之人!”
“……习武的根骨和成长的根骨是两个东西,只是叫法相同罢了。”
“不对!”夏云垂死挣扎,“你绝对是吃了什么好吃的!要不然,你、你、你的……那什么也不可能……”
乔安月第一次不是很愿意自己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能力。
即便夏云的眼睛盯着她,乔安月还是注意到了夏云垂在身侧挣扎比划的双手,并且,那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朝下滑落。
好吧,乔安月也注意到了夏云并无太大起伏的……胸前。
“没有。”她一把将夏云推开,冷漠脸,“你想多了,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同吃的没关系。”
夏云一脸不悦地盯着乔安月,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多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能出口。
被夏云看得不明所以的乔安月眼前忽然闪过一丝光景——自从记忆稳定后,她眼前已经鲜少出现这种一闪而过自动蹦出来的画面了。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搭在了夏云脑袋上——和记忆中儿时对方伸手摸自己头的姿态一样,只不过双方掉了个个儿。
印象中,小时候是因为某一次翻墙出去买桂花糕但是听闻城里的桂花糕已经全部被卖完的噩耗。
乔安月非常不想承认那个差点为了这种事情哭出来的小不点和她是同一个人。
不过正是缘于这件事情,小夏云一脸崩溃地想要哄住面前的爱哭鬼,最后下意识地做了这个宽慰的动作。
宽慰?
乔安月看着眼前的夏云,不太能理解宽慰到底对人的心情能够起着怎样的作用,于是摸着夏云的脑袋实话实说:
“你的骨头已经闭合,现在的身高就是你的极限了。”
她自认为说得足够委婉——姑且没有正面告诉夏云“你再也长不高”这个残酷的事实。
然而得到的却是夏云突然将她搭在上面的手臂挥开,以及更加仇视的眼神。
围观全程的兰桑在对面笑得前仰后合,察觉到夏云足以杀死人的视线,连忙捂着肚子从笑声里憋出一句,“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想嘲笑你来着……”
就是忍不住。
夏云僵硬地把头扭过去,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眼前这人还有点作用,不能杀掉。
就在这时,船夫把竹篙狠狠往水里一扎,船头轻轻碰在渡口的竹排上,船身轻轻一震,左右晃了好几下,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