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程柘,久闻姑娘芳名,如今一见,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纵然比起家中拙荆,也是毫不逊色。”
“赫连秋她还没嫁给你呢就叫别人拙荆,啧啧啧,一看就是登徒子。”
夏云瞅准机会就开始损人,鬼头刀确实收了回去,顺势递还给了余英,忙不迭地同乔安月补充道,“这人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明明手上银子一大把,整天敲竹杠,只进不出。你就管他叫程旺财,不仅好记,而且还朗朗上口。”
“木石盟盟主?”乔安月没有理会夏云的满嘴不靠谱,倒是从程柘的自报家门中领会到他的真实身份。
“正是在下。”程柘颔首,转瞬间对上夏云便已经换了一副嘴脸,带着三分讥讽,三分鄙夷,“嘿我说你这夏穷穷,当这么多人泼我脏水是吧?是不是非要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叫你外号你才安分?”
夏云感受到了来自程柘满满当当的恶意。
两个人互相看不过眼,最终同时“呸”了一声,双双扭头招呼着身边的人嚷嚷道:
“初一我们走,出门晒晒太阳都能碰上晦气,今个儿真是倒了大霉!”
“月儿我们不要理那个小人,我跟你说,只要是碰见他,身上银票就要看紧了,保不准下一刻就给你敲诈得渣滓都不剩!”
然而两人都被身边的人拉了回来。
初一把程柘的四轮车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夏云的方向,声音微冷,“你不解释一下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情吗?”乔安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夏云。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让夏云从头冷到脚,吓得差点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一脸真诚地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要我知道这船上有程旺财在,我肯定打死也不上这艘船!”
“……”
夏云眼底的真诚和厌恶实在是太过真实,乔安月只看了一眼便全然相信了夏云的说辞,和初一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五人十只眼睛齐刷刷地扫向了程柘。
气氛陷入了沉默。
“一个个都看着我干嘛?”
程柘耸耸肩,还想晃两下扇子调侃两句,却被初一收走了手上的折扇——这下玉树临风的公子形象少了道具,便十足地抹杀了程柘的恶趣味——程柘只得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
“要我说可以,但是……不能让小蜜蜂听见。”
他指的是兰桑。
余英微愣,难不成这几个人久别的重逢,背后还有什么骇人的- yin -谋?
兰桑鄙夷地看着程柘,深知守财奴的精髓,无不嫌弃地开口,“你就直接说要花多少钱吧。”
“五百两银子,”程柘忙不迭地顺杆上爬,“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成交。”兰桑扭头冲着夏云笑笑,“那就烦请此次的雇佣人暂为代付啦。”
“喂!我什么时候同意你拿我的银子做这种事情了?”天降横祸让夏云猝不及防,“兰桑你给我说清楚!”
可是程柘并没有给夏云进一步说话的机会。
只见这厮顿时喜笑颜开,连忙拱手抱拳展臂引路,“诸位女侠若是不嫌弃的话,暂且入在下客舱一叙。马上这就斜日西沉了,刚好可以共用晚膳,诸位以为如何?”
……船上提供的酒菜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夏云无奈地叹了口气,迫于形势不宜太过张扬,只得抬步跟上了众人的步伐,对方才兰桑随口胡诌出去的五百两耿耿于怀,盘算着坚决不让程旺财占一丝便宜!
船上提供的伙食顶多算是能填饱肚子,要说什么山珍海味定然是没有岸上的丰富的。
但好在船上的酒管够,毕竟这么大一帮子的水手,海途烦闷,只能在酒食上找点乐子。虽不至于有多好,但量大,且够烈。
众人坐下来,每天面前都摆了一碗,不管喝不喝,但好歹营造出了一份其乐融融的欢喜画面。
直到月上西头,已经是满桌的残羹冷炙。
夏云也终于明白了这一路的千丝万缕。
原来程柘从一开始便从蜂阁买到了兵符即将被盗的消息,只是那时无人知是沉渊阁人动的手。
后来在青州城内无意见到夏云,程柘便知此事并不简单。但无意掺和青州城的事情,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把程家搅得焦头烂额,以至于能够成功的“离家出走”北上。
接下来便是一路寻着天涯海角的消息,说服了初一,期间意外的发现初一和乔安月的关系,顺水推舟暗地里卖了夏云一个人情——否则当初乔安月化身为乔家小姐的时候,初一本应假扮护卫伴随其右。
但程柘一来出于私心,留下了初一暗探密道;二来则是试图顺便找找乔安月身上蛊虫的破解之道,便把初一扣了下来。
至于夏云和乔安月两人的南行因为是送兵符的必经之路,是以也在程柘的意料之中。甚至与赫连秋的相见,更是让程柘确认了心中所想。
只不过程柘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千里迢迢地跑到里锡寻找这摸不着影儿的天涯海角,谁知夏云和乔安月稀里糊涂地也跑到了这里。
偏生还在这同一条船上碰见了!
最最关键的是,程柘尚且还没从蜂阁那里接到陆坤还派了离火、天乾、雷震三人南下密谋——根据夏云她们之前的推测,还极有可能就是来寻这同一东西!
“所以说……这真的只是个巧合?”余英听了前因后果之后全程的关注点都在“偶然”二字上,至于这核心的天涯海角——则被她彻彻底底地抛在了九霄云外。
“确实只是巧合。”程柘点头,他双手交握,略带玩味地笑着:“只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巧,看来这接下来的航海路上也不会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