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景色多半是与寻常陆地上不同的。
日头从海平面上跃起, 把那漫天的蔚蓝染成一抹红色, 同那海面融成一体,真可谓是天海共长天一色。
已是日上三竿。
夏云伸着懒腰从客舱里走了出来, 哈欠都还没打完整, 就觉一阵劲风横扫而过。
连忙不敢怠慢,纵身连翻了三个筋斗, 尚未打出的那口气愣是被她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斜身侧脚便抄起甲板上闲置不用的一块烂木板身前一拦!
只见那木板咯吱一下从中间被锐冷的刀锋直劈两半!
夏云说时迟那时快,身量一塌,伸脚就勾住来人的下盘,一个使劲儿把那人拌得站不住脚, 她连忙起身, 双拳并掌,即刻便夺过来人手上的鬼头刀,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说余英, 这在船上已经整整待了七日了, 你每天早上都像这样来一局, 累不累啊?!”
来人正是一心想着从夏云身上偷师的某个武痴。
余英做了个鬼脸,接过夏云扔回的鬼头刀,大起大合拉开了架势, “再来一局!”
“不来不来,”夏云连连摇头,生无可恋的表情,“今天这么大好的太阳, 舞刀弄枪的,岂不是糟蹋了。我先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吃的,你自便。”
“你拿什么吃的?”乔安月紧随其后挑帘露面,刚一出来就听见某人在谈论早食之事,下意识地跟了一句。
“一说起吃的怎么哪儿都有你!”夏云扶额,“每天都吃那些鱼啊什么的,你这样的人竟然还没吃腻?!”
每天变着花样给自己开小灶的乔某人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对夏云的质疑置之不理。
然而就是这么漫不经心的一瞟,乔安月敏锐地捕捉到水手正在起捕捞的渔网,粗绳网漏之中,鲜虾鱼蟹应有尽有。
乔安月“咦”了一声,引来夏云频频回顾。
“对了,这里是南海啊。”乔安月看着新捕捞上来的活鲜恍然大悟般地喃喃自语。
转身对上夏云疑惑的眼神一本正经地问道:“想不想吃点新花样?”
说完,没带夏云点头,便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两三步上前讨要食材了。
被留在原地的夏云:“……”
“承认吧,她只是想自己去吃,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余英同情地拍了拍夏云的肩膀,惹来夏云一记眼刀。
“玩你的鬼头刀去!”夏云冷哼一声。
这时船身猛然一晃,她连连颠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姑娘小心,今日的浪头有些大,难免颠簸了些。”一旁的水手远远提醒着。
夏云扶上甲板的边缘,把头伸出去看着波涛起伏的海面,竟然被她看到几头海豚绕着船身跃动如飞,登时便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觉得即便是颠簸了些许,也是可以容忍的。
“对了,兰桑呢?她不是与你同屋吗?怎么没见着?”
直到恋恋不舍地目送着海豚群逐渐远去,夏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像哪儿人多往哪儿钻的某人竟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声,遂好奇问余英。
“她啊……怂呗!”余英嘲讽一笑,指了指屋子,“这点小风小浪竟然还晕船,现在还在屋里吐呢!”
“晕船?!”夏云一愣,随即也嘲笑了起来,“哎呀,没想到啊没想到!程旺财两天前就先撑不住了,天天瘫在那轮椅上大气儿都不带喘的,没想到兰桑竟然也步了后尘!好!真好!”
人生两大嘴皮子上的死对头如今落难到了这番田地,不可不谓是一大快事!
“你快同我说说,那家伙是怎么晕的?”
“前几天早晨不都是- yin -天吗?兰桑说,之前都在南疆一带游荡,从未出过海,见多了山中的太阳倒还从未看过海上的日出……不是我说,不都是那个丑了吧唧的圆框框杵在头顶上吗?有什么好看的?!”
“哎呀不要抒发感想,说正经的!”
“然后今早不是个艳阳天吗?一大早晨地就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天都还没亮,卯时都还没到,火急火燎地要我陪她看日出!早上的风又大,吹得比现在还要晃十倍不止,结果没站一会儿,她就不行了。日出也没看成,现在死活都不肯出客舱。”
余英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她就是怂,连个破船都晕,还什么蜂阁副堂主,就她那德行?我看啊……是蜂阁没人咯!”
夏云被船身晃得一阵一阵的,不知不觉竟然也觉得有些头晕,但在余英面前还是强撑着精神,附和地点头嘲笑,“我还记得兰桑前几日还在那里讥讽程旺财,结果风水轮流转,甚好,甚好。”
余英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一个木石盟的,一个蜂阁的,结果在海上都成了这幅德行,这要是传出去……恐怕江湖上的仇家都有仇报仇来了。随便把人引到船上,那还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尚且还为沉渊阁留有一丝薄面的夏云干笑两声,弹了弹余英手上的鬼头刀,“我去看看月儿她在做什么,你先练着,练着哈!”
说着立马顺溜地背过身去,跌跌撞撞地捂住嘴巴往后厨奔去,倒是留给余英一个还算笔直的背影,成功没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沉渊阁成为里锡余家口中的下一个笑柄。
后厨。
乔安月正麻溜姜蒜小青椒。
七天的时间里,足够让后厨的人认识这个不请自来的大厨——在武功打不过厨艺压不过并且来人还甩钱的情况下,实在没有理由让后厨将乔安月置之门外。
是以现在乔安月入船上的厨房简直如同自家花园一般,包括偶尔来后厨寻人的夏云,也同厨房里的伙夫混了个眼熟。
“这是准备做什么?”夏云凑到乔安月身后,把头搁在某人的肩膀上,毫无自知之明地问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