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你出来了,月儿呢?”
夏云也快步走来,手上还拎着从后厨光明正大“偷”出来的劣酒——经三日前那场乱斗,身为整船“救命恩人”的权限自然水涨船高,其中表现得最为有用的便是后厨里的酒菜随取随用。
对此夏云表示非常满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酒,更是为了省下乔安月长期“贿赂”后厨给自己开小灶的那笔钱。
毕竟乔安月花钱不眨眼,而那些钱全部都是从夏云钱袋里摸出来的!用的时候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夏云晃荡着酒葫芦,眼神不住地往船舱里瞟。要知道,兰桑今日可是一大早就把乔安月从后厨给拖了进来,以至于夏云今早的早饭都没吃好。
——吃了这么久某人的手艺,夏云不得不承认,她的嘴巴也被某人给养刁了。现在吃外面的小食,只觉得十有八|九都是难以下咽的糠菜。是以无比想念乔某人给自己开的小灶。
“在帮忙呢。”兰桑的笑容依旧灿烂,露出一口白牙,耳垂的银坠叮咚作响,一把拦住了提脚准备进去观望的夏云,“我劝你最好不要进去。”
“怎么?”
“即便你是木之,想必也是不忍见到剥皮抽筋的审讯手段的。”
兰桑的话说得极其露骨,再配上舱内接连不断的惨叫,夏云也知道里面正进行着一场怎样的酷刑。
她神情一愣,随即又急又恼,“你怎么敢让她做这种事!”
夏云倒不是觉得这种刑罚太过血腥,当初还待在沉渊阁阁内的时候,她身为前任掌门人唯一的弟子,沈公泽自然是尽心竭力地培养。
一次任务见她对目标优柔寡断,直接干脆让她滚到刑罚堂对那些冒犯了规矩的人一条条地列罪状,然后亲手施以酷刑。
从那以后她的剑便再也没了犹豫,甚至曾一度带着狠厉的血腥味!
夏云亲眼见过那种地狱,也深切地明白施刑者人内心遭受的折磨与痛苦。
除了那些嗜血凌虐之人,没人会对这种事情感到开心。伤敌一千的后面,从来都跟着自损八百四个大字。
“她最合适。”兰桑懒懒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嘲弄,“你不会真的以为乔安月是被关起来的羔羊吧?要知道,单论折磨与残忍,曾经身为死士的她可谓是当仁不让。夏云,她不是羔羊,应该知道的,她是一匹狼,而且是一匹能够让初一这些群狼臣服的头狼。”
兰桑继续道:“像我这种人只会动动嘴皮子,遇见这些动手的事情,一向都是烦请术业专攻之人——知道为什么我不找你和初一吗?理由很简单。因为乔安月她不会在乎,而无论是初一还是你,夏云,你们都会在乎。我也会在乎。
但乔安月不同,她简直是天生的刽子手,你明白吗?”
夏云沉默了。
兰桑所说八|九不离十,虽然她极其不赞同兰桑的最后一句话,但不得不承认,即便乔安月会在乎,但她对这些“无关人士”的在意度会比其他人少很多。
乔安月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你是聪明人。”
兰桑还是有些担心夏云出于一时冲动冲进去把人弄出来,“应该知道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一双不会抖的手,只有在逼供时足够坚决,才能最快地摧毁对方的意志,结束彼此的折磨。”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头顶上的乌云已经黑成了一团浓墨。
呼啸的风声把夏云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暴风雨快来了!几位女侠,赶紧回舱内躲躲吧——”
水手的声音顺着风声滑入耳朵里,身旁全是来回跑动把东西收回舱内的水手,余英甚至可以察觉到有细碎的水滴割在脸上。
“月儿她不是你的手中刀。”
夏云蓦地开口,一脸严肃,“我、初一、程柘,我们三个人把她从那高家深宅大院构建的牢笼里救出来,不是为了让她只是换了个发号施令的人。我夏云曾立誓,许她能认清自己的内心,许她能够一生自由、率- xing -而为。我不会让她重新沦为某人的悬丝傀儡,即便是你,也不行。”
她说着,正欲望舱内走去,却被兰桑叫住。
“若我告诉你,这是她自愿的呢?”
“你什么意思?”
兰桑抱臂说道:“动手前我问过她的意见,若是不愿意,可以重新找人。”
夏云的脚生生钉在原地。
斗大的雨滴随着轰鸣的雷声打了下来。
“喂,”余英拍了拍兰桑的肩膀,眉头微皱,“你到底想干嘛?语气那么冲,这不是逼人宰了你吗?”
海面突起一声惊雷!
“赶紧回舱!”余英脸色一变,“再待下去不要命啦!”
夏云背对着兰桑,缓缓地,缓缓地回头。嘴角下垂,看不出喜怒,朝她冷淡地瞥了一眼——如狼似鹰,像是一条蛇般缠住兰桑的脖子,登时令她呼吸一滞。
随即,兰桑骤然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就是这个眼神,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堪当得起木之之名。”
一群疯子!
余英看着兰桑的表情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感情这货说这么一大段话就是为了看一眼木之的眼神!该说是不亏为兰桑做得出来的事情!想必她已经好奇了一路吧?像夏云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位久仰大名的人物!兰桑谋划这个眼神已经蓄谋了很久吧!冒着这样的危险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
余英气急败坏地忍不住屈指弹了兰桑脑门一下,在兰桑错愕的眼神中吼道:“真是疯了!赶紧把人叫出来!回船舱!”
“不必!”夏云冷声喝道,“既然是她自己愿意便让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