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
没来由的,郭掌柜涌上这样一个念头。
“哎哟哟,嘶,不行了不行了,掌柜的我想喝小酒,你让我喝一口好不好?”夏云可怜兮兮地看着郭掌柜,“疼死了疼死了,没有酒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郭掌柜眼皮字抽搐了两下,果断拒绝,“成啊,等你能够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想喝多少喝多少。”
“啊啊啊,我现在就要喝!”
夏云整个人都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哪里有力气爬起来运酒?
听了郭掌柜的话,像个闹着要糖葫芦的小孩一样恨不得在床上打起滚来,谁知刚一乱动就不小心碰到了十六的手上的伤药,惨叫一声就趴在床上彻底没声了。
十六:“……这是,昏过去了?”
“没有,她在装死,别理她,接着上药。”郭掌柜冷哼一声,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熊孩子,留下一句“手劲越大药劲入的越深”就轻飘飘走了。
背后传来夏云此起彼伏的哀嚎。
这样的惨叫据悦来客栈附近的其他居民声称,足足持续了三个晚上。
而三天的时间足够夏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开始结痂,不等伤好完,她就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生龙活虎日常偷酒了。
只不过因为重伤未愈,成功的次数直线下滑,经常被酒窖的伙计抓了个现行,拎到掌柜的面前狠狠地给扣了一笔工钱。
“掌柜的,我出去会儿。”夏云帮十六把打烊后的店面收拾干净后,冲郭大娘嚷了声,
“王家家主身死的事这几天已经传开了,估计风儿早就传到钱掌柜耳朵里了,我去把这单结了……
十六你就别跟着了,乖乖的把今天的马步扎完,我不回来不许休息听见没!”
说着哼着小调就从后院小门往外三步一跳地跑走,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溪中云影风横渡,青木隔断浮云路……”之类的小调,声音渐小。
“那是浮云调,”郭大娘对上十六略显诧异的眼神,解释道,
“这些年各大茶坊挺流行的小曲儿,夏云听了这段就很喜欢这个调调,偶尔也会跟着唱两句。”
十六点点头,表示她昨天听老周头说评书的时候说到伤心处就从嘴里蹦出几句“流年不利,世道艰辛,咱个儿都是乱世浮萍,蝼蚁一只”。
紧接着老周头就即兴随口哼了两段浮云调。
怪不得这么耳熟。
十六之前从未觉得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异样,在她的认知里,生活也算是衣食无忧,从来都不觉得百姓的生活有什么苦处。
她甚至根本不会考虑这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存在。
但跟着夏云以来,贩夫走卒见识了不少,突然一下也能够理解这句诗到底讲的什么意思,亲眼所见的事实让十六开始思考自己过去从来不会想的一些东西。
她歪着脑袋,一边想着一边就走到后院习惯- xing -地开始扎起马步来。
而另一边,夏云嘴里碎碎念着“举空樽,望明月”,蹦跶着就跑到钱掌柜的当铺门前。
轻车熟路从后门溜进暗房,只见钱掌柜臃肿的身体正抱着一沓纸张在各大货柜里艰难地移动。
夏云嘴角一勾,足尖点地,一个空翻就落在钱掌柜的面前,手里轻飘飘地拎起最上面的一张纸,放到眼前,“钱掌柜好啊,又在送什么呢?让我瞧瞧。”
“你个小崽子!皮又痒了是不?反正你也看不懂赶紧给我还回来!”钱掌柜故作恼怒道。
夏云一看,是一封被红蜡密封的委托信,看上上面委托人的地方写着蝌蚪般的文字,她不屑一顾切了一声,把信还给钱掌柜,“还指名道姓……这委托给谁的啊?”
“沉渊阁榜首,木之。”钱掌柜终于把手上的信纸放在了木之的专属货架上,只见上面里三层外三层落满了积了灰了信封。
“我去,这么多委托信。”夏云被这庞大的数量吓了一跳,想着自己还要根据自己的实力七挑八捡地找自己能做的任务,不免叹了口气。
“是啊,五年的信——就我这个青州城分部就收了这么多。”钱掌柜摇摇头,“可惜了,木之已经足足消失了五年,这五年来一个任务都没接。”
夏云的目光闪烁了下,干笑两声,“我看八成是死了,说不准和哪个厉害人物交手被暗算了呢。”
“你这小兔崽子,嘴里就没个好话!”钱掌柜敲了一下夏云的头,感慨道,
“想当年木之是个什么人物?真正的侠客!北上朔州,一箭穿杨,于三千军马取了贼寇马庄友的项上人头,救了整个朔州城全程百姓的- xing -命!
啧啧,这样的侠客,若是死不见尸,真真是老天不开眼,你就不能学学人家?还在这里乌鸦嘴!”
夏云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赔笑道,“哪有您说的那么玄乎……”
话还没说完就被钱掌柜一瞪,后半句登时吞到肚子里,话锋连忙一转,“是是是,木之就是大英雄!大侠客!我等小民万马也追不上……”
钱掌柜被夏云说得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行了你就别贫了,这次过来是来领那一百两赏金吧?王家家主身亡的消息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话说你也真成,竟然能杀了追风豹!
追风豹虽然不算个大人物,但你这三脚猫的工夫也不容易。”
“那是——我夏云是个什么人呐!”夏云蹬鼻子上脸,马上就把她和追风豹一站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得了吧,你估计也就是走大运,要不是从十六手上坑了一笔买了那个九子毒针,我看你早就回不来咯。”钱掌柜愣是没被夏云代跑,抓住关键,“对了,你,这次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