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乔安月却一反常态二话不说地就收拾干净,把随身包裹往夏云手上一搁。
吃起夏云带过来扔在桌子上的豆浆面饼,给出一句“味道不错”之后的评论,便以极其优雅的姿势风卷残云一般地解决了早餐。
夏云目瞪口呆。
说好的洁癖呢?说好的挑食呢?收好的脾气刁蛮磨磨唧唧语气蛮横的呢?!
这是狗不理的包子被狗吃了!?
还是说这悦来客栈的床板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走了,愣在那干嘛?”
乔安月已经把东西吃得一干二净,嫌弃地看了夏云一眼,“要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能够从京城跑到这儿来的啊?审时度势这四个字我还是知道该怎么写的,有问题吗?”
“没、没有。”夏云见到那熟悉的嫌弃眼神,终于确认这就是那个乔大小姐。
“还不快把包裹拿了跟上?”
乔小姐开始反客为主……不,她本来就是主……
“哦,好……”夏云下意识地应道,跟了上去,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诶?不是说好的要一大早上给乔某人一个下马威吗?怎么感觉突然倒了个个……
想到这里,夏云的心情更郁闷了。
就这样两人亦步亦趋地走到顺丰镖局的门前,此时丁镖头已经站在镖局门前,就等着夏云乔安月两人。
“来了?进屋吧。”丁镖头还是不太愿意亲自面对乔大小姐,只是沉着地点头,示意二人进去。
出客厅往北,是一道毛竹拦墙的八角门,推门进去,是间敞厅。
迎面供着一左一右挂着的两副画像。
左边按照镖局这行的惯例,挂着达摩老祖的像,右面则是岳武穆,端得是活灵活现,左右相互,取的是一路顺遂的寓意。
两尊神像都供着牛羊猪犬鸡,还有香炉在前面袅袅散发着香气。
正面是一个约莫二尺宽、一尺半高多一点的木架,架上蒙了一块明黄的布匹。
丁镖头后面跟着此次出行负责的几个镖头,他迈步向前,把三寸香烛点燃,肃穆相对,执香拜了三拜,把香烛插到烛台上,随即又跪下来正正经经地扣了三个响头。
丁镖头这一拜,后面跟着的几个镖头也连忙随着扣头。
“请镖旗!”
丁镖头站起来,理了理衣襟,对着左手边的一个靠得住的镖头吩咐道。
那镖头这才忙将木架上的明黄布匹揭下,露出里面五杆卷插在木架上的顺丰镖局的镖旗。
镖头上前请下一杆镖旗,递给了丁镖头。
丁镖头用力将套在镖旗上的黄布套扯下,用手一摆,镖旗在空中骤然展开!
崭新的川布红旗,青黄色的火焰花纹,中间是个硕大的“丁”字,旁边用草书竖着写着“顺丰镖局”四个大字。旗杆漆黑,金漆抹顶,端得是精致非凡!
“岳平生!这次走镖你作为副镖头,这面镖旗就交与你,切记,旗在人在,旗亡人亡,听见没?”
随着丁镖头这句话落,左手边的一个正直壮年年俞三旬的短衫壮汉上前一步——正是丁帆收的大弟子——低着头规规矩矩接过镖旗,沉声道,“定不负使命!”
丁镖头点点头,转身环顾了后面跟着的此次随- xing -的其他镖客与伙计,朗声道,“南疆线不必寻常,其中道路艰险非凡,按以往惯例,由我亲自负责押运,此次也不例外。”
他端起旁边案桌上的一碗黄酒,往嘴里一灌,“但愿一路无阻,还镖旗,保平安!”
说完,把手里的陶碗往地上一摔,那碗登时就四分五裂!
其他人也照着丁镖头的样子,齐声喝道,“但愿一路无阻,还镖旗,保平安!”
夏云作为其中的一员,也跟着把喉咙里的黄汤一饮而尽,畅快地往地上一摔,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洒脱!
这是她最喜欢镖局的一个地方!
每每出镖前,都会像这样举行一个仪式。
举行了仪式,仿佛生命就有了寄托,走在路上底气也似乎足了几分!仿佛真的有什么大罗神仙在天上保佑一般,仿佛让人莫名的心安。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乔安月在一旁围观着众人,心里冷不丁地冒出这个念头。
然而这个想法最终还是化作眉宇间的作为不谙世事的小姐好奇朝着众人探去。
很快,由丁镖头牵头,除了丁帆、岳平生二人之外,还有两位镖师,两名趟子手。这是专门给镖师当跟班的伙计,走镖时主要负责喊镖开路的活计。
再就是二十四名普通的伙计,青衣镖服,薄底快靴,腰刀傍身,提枪步行。
左右排成两条长龙,护着中间单排首尾相衔的四十匹背着镖银的骡驮,后边跟着一辆轿车,装的是简单的行囊杂货。
夏云的身份比较特殊,名义上她虽然只是个活计,但她的功夫显然不在走镖几十年的老镖师之下。
只是苦于入顺丰镖局的时间太短,任何行业行当里都讲究一个按资排辈——就算她耍的一身好功夫,一个月的时间就被授予镖师的身份未免也说不过去。
按照丁镖头的意思,是等夏云干了半年后再提升她的。
但这次行程又有些特殊。
因为乔安月,夏云得的任务是只照看好乔安月一人。二人单独分了个马车,乔安月坐在里边,夏云在前面手持马鞭算是身兼镖卫与车夫二职。
“你且莫把此次走镖当做一趟镖单,”丁镖头临走前特地把夏云叫到跟前,叮嘱道,
“这趟镖镖银和人得分开,你就莫管镖银的事了,一心护好肉镖就好,听见没?万一路遇不测,免得我们还得分心照顾那位乔小姐。”
夏云点头,表示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