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愣住了。
然而下一瞬那双澄澈的眼底再次涌上一缕复杂地情绪,乔安月握着镰刀的手似乎想要再次架上夏云的脖子!
仿佛在和自己较劲一样,乔安月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把嘴唇咬出了鲜血。
她艰难地把手挪开,认真的对着夏云的眼睛,语气一变再变:“夏云……‘她’想要杀你,我提醒过你……
对不起……
我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她’的,但是我失败了……
我现在根本就分不清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还是……‘她’……”
“你是,月儿?”夏云试探- xing -地问出声,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乔安月猛地往后一退,摇着脑袋,眉头紧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满耳满耳全都是意义不明的噪音……人声,兵刃声,自言自语,闲言碎话。
“跟我走。”有个男声这么说着。
“不要……你放了她……我就跟你走……”
她努力集中精力盯紧夏云的脸,然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都开始像浸了水的墨迹般飞快地模糊开来……交叠着小时候的模样,紧接着成了小飞子、虎子、高适垣……眨眼间艮山的脸又转瞬而逝,最终定格在夏云担忧的面容之上。
她分不清这是不是“现在”的夏云。
“你到底怎么了?”
似乎有声音从天上遥遥传来,落在乔安耳里像是雾中花一般不真实。
她模模糊糊有点后悔选了这个起雾的时刻动手,但是随即又在心里自问自己为什么要动手。
“我不知道……”乔安月近乎是绝望般地反复呢喃着四个字,对上夏云的眼神满脸无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本应该杀了你的。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动手……”
是月儿?是,又不是。
这是没有了童年记忆的乔安月。
隐约间看到艮山灭口的飞刀朝夏云身后捅来。
乔安月下意识地脚步一踏!双手一抓!飞刀在双手烙下两道灼热的刀痕——和之前手心里一直便有的刀疤完全重合!
这根本就不是乔安月该有的腿速!她应该来不及为夏云挡刀才对!
整个世界都变得诡谲了起来。然而在场的三个人却无人对这种异常的现象提出质疑!
【你家小姐刚死你就叛变了?】遥远的声音再度传来,勾起了尘封的回忆。
【小姐其实对我并不好……】十六怯生生地露出了手心上的刀疤。
所谓的被小姐欺负是谎言,刀疤却是真实存在的。
记忆力模模糊糊剑光再次闪过,混着艮山跟来的飞刀出现在她的面前。
乔安月伸手。
“不要!”她连连脱口而出!
“……你放了她,我就跟你走。”
对艮山,更是对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人影。
那个软糯得几乎没有什么分量的呢喃再次响起,一字一顿地砸在心里,乔安月突然觉得钻心般的疼痛。
低头一看——
原来她并没有抓住疾驰而来的飞刀,泛着紫黑毒素的刀刃没入她的胸膛,她一怔,随即像是松了口气般,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挺好的。
她风中落叶般往后倒了下去,眼前印入夏云惊慌失措的面孔,脑子里一片空白,空荡荡的心里腾起一股愧疚,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么,不过很快又被满心的喜悦充满。
挺好的。
起码你还活着。
诶……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来着?
镖客?女侠?小偷?
日暮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碎叶落入乔安月的眼底,她看着红色的发带在风中肆意着,薄雾渐渐迷蒙了她的双眼。
浮光、影子、波纹、水底、窒息、黑色……
*
有声音从湖面之上传来,打破了漆黑的内壳,- she -来一束光芒。
“都大中午了怎么还没醒?”
“孟婆汤其实很耗费人体精力的,即便是我,也很难给出具体清醒过来的时间。”
“……话说回来,为什么一个大小姐会喝这种东西啊……话本上那种大户人家的宅内私斗?”
“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不过一介医者罢了,等她醒来你自己直接问她吧,不过……这种服食了十余年之久,当事人却不采取任何措施,恐怕她自己也不清楚。”
“切!哎……等等你看,好像睁眼了!”
一个手掌型的黑影挡住了阳光,在眼前遮下一片- yin -影。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充当了一个缓冲——给了乔安月足够适应从黑暗走到光明的过程。
“听得见吗?”
“乔安月?”
“大小姐?”
“乔大小姐?”
那语气随着乔安月抬起的眼皮越来越轻佻,嬉皮笑脸的样子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挑起人心底的怒气。
听了想打人。
乔安月的眼神聚焦在拿手不停在自己眼前晃荡的夏云身上,愣了愣,还没有接受刚才逼真得可怕的场景与现在的巨大反差。
鸟鸣声从屋外传来,刺眼的阳光把室内的摆设照得明晃晃的,鼻尖传来淡淡的药草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