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何为说着声音压低了点,“不瞒你说,我是警察,来这里追一个逃犯。要是这两天,你见着什么可疑的人,还请
帮我留意着点。”
老板顿感责任重大,连连点头。
何为接过煎饼果子,咬了一口,拉开电话亭的门,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边拨边念:“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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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瑶觉得很累,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可她又确实已经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除了关门、洗手等等乱七八糟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会觉得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一会又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夏瑶睡觉前回想了一下大学报到的时候,那时候她还站在这个行业的大门
外,既然推开了它,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
似乎这些年记者变成了一个不太受欢迎的职业,它出现的形象类似于电视里为了关注度穷追不舍的挖掘受害人的隐私,或者报道案件还在
侦查中但不便向外界透露的情况,或者不折手段想挖明星私料的娱记。当然还有奴颜媚骨的跪舔- xing -报道,还有拿着犯罪证据不报警,索
要公关费的行为,还有为了提高关注度而去吃人血馒头等等……
他们与公平、公正等崇高的词汇相背离,而这个行业的职业责任恰恰就是确保新闻的真实、全面、客观、公正。这本该是个受尊重的职业
,怎么落下个“搅屎棍”的名声。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前辈,他们伟大但默默无闻,而坏事总是容易传千里。
倘若一个国家是一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新闻记者就是站在船头的瞭望者,他要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观察一切,审视海上的不测风云和浅
滩暗礁,并及时发出警报。
——约瑟夫.普利策。
夏瑶自问达不到这种高度,但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她怀着一腔热血投入这个充满荣耀的职业,说来大家不信甚
至觉得可笑,她的初衷确实是维护生命的尊严,和社会的公正。
夏瑶闭着眼睛,思绪万千,她能怎么做呢?她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
宋新词在一边,以为夏瑶睡着了,俯身吻了吻夏瑶的额头。夏瑶睁开眼睛时,宋新词已经侧躺下,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夏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宋新词是她近来最高兴的事,不,其实不是近来,是一直都是。
夜已深,夏瑶也慢慢睡着了,梦里都在做新闻。
身体轻盈的飘到空中,几米下方有个人被蒙着脸绑在椅子上,看身形应该是女人。绑匪打电话告诉她家里人赎金要三百亿,限明天早上凑
齐,不许报警,否则就撕票。呵,三百亿,好大的口气。然后电话响了,领导说这是个大新闻,夏瑶看着自己落下去,拿着话筒闯到绑匪面前
,义愤填膺地问,“你为什么要当绑匪?你对得起你妈妈吗?”然后那个绑匪抱头痛哭,消失在了夜色里。椅子上的女人取下面罩,解开束缚
着身体的麻绳,站起来一脸埋怨地看着她,“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真的埋怨,眼里有跳动的笑意。
夏瑶的话筒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发出一阵声响,然后她就醒了,发现手机在振动。
夏瑶抓起手机,捂着下方的喇叭,看了眼宋新词,没醒,松了口气,轻手轻脚下了床。
一路走到厨房,来电显示是个座机号,还在振动。不可能是骗子吧?哪个推销这么早。
夏瑶接起电话,小声说了句:“你好。”
何为在那边吃着煎饼:“夏妹妹吗?”
这么称呼她的人,夏瑶:“何先生?”
何为开玩笑的语气:“对个逃犯还这么客气。”
夏瑶轻轻带上厨房的门:“有什么事吗?”
何为正经了些,靠在电话亭上,面露伤感之色,不过语气还是云淡风轻的:“九姐的事,你知道吧。”
夏瑶就是为这事,睡觉前才想那么多:“……嗯。”
“本来我不想多事的——”何为看了眼电话亭外,雾在慢慢散开,“我直说了吧,九姐因为惹了不该惹的人,落的这个下场,都说夜场人
情淡薄,但我们不同,我跟她是多年的老朋友,我不能看着她白死。”
顿了几秒:“我老家离阳川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我跟家里人说好了,你去找她们,她们会把账本和代持股协议给你。”
又顿了几秒:“你会去吧,我听九姐说你是记者。”
“嗯,我会去。”夏瑶想了想,“那你呢?”
“我?”何为一笑,“自首呗。还有,记住,千万不能先报警,要先报道出来,再报警。”
夏瑶听何为这话,感觉到事情不简单:“嗯。”
何为:“我替九姐谢谢你。”说完报了地址,挂了电话。
夏瑶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地址,记了下来。
这时,宋新词在客厅里糯糯地喊了声:“瑶姐。”
夏瑶推开厨房门走出去,看宋新词还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整个人还没睡醒,怕她磕着,赶紧上前握着宋新词的胳膊:“怎么了?”
宋新词扑到夏瑶怀里,声音没睡醒的软糯,似乎还有点奶声奶气,闭着眼睛:“我还以为你又去关门了……”
“没有。”夏瑶揉揉宋新词的头发,“再回去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