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枫寒想到了老板的话,打量了一番程平,发现此人看着不像是傻子啊,他说道:“什么东西?兄弟,要不你挑个老板在的时候过来,他不在,我又不认识你,你拿了什么东西,日后要是纠纷起来,我这边说不清楚。”
程平听了这话,脸上神色依旧不变,他说道:“那算了,我本来也是路过顺便拿的,就是那个暖风机,既然这样,就送给你用吧。”
裴枫寒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好笑,他把暖风机关了,递给程平:“我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东西呢,原来是这个啊,我是从后面柜子里翻出来的,以为是老板的,没想到是你的,你都来一趟了,那就拿走吧。”
程平接过暖风机,谢谢也不说,扭头就走,走到门口处,他扭头看裴枫寒,犹豫了下,说道:“你是不是碰到过什么东西?我感觉你,你身上有些不对劲。”
裴枫寒莫名其妙:“我怎么不对劲了?”
程平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就走了。
裴枫寒在这个小超市一呆就是两个月,这两个月他除了和学生耍耍嘴皮子之外,并无其他事情,天冷,他整个人都懒散许多,整日里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喝。
学生热情洋溢,每次来他这个超市,总能带来许多琐碎小事,有抱怨作业多的,有懊恼成绩低的,也有些校园特有的八卦和鬼故事,他听在耳朵里,听了也就是听了,并不放在心上,有时候超市没人,他捧着水杯暖手,感觉自己像一台零件老化的机器,很快就要被废弃了。
上次江渊和张涛都说他缺一魂一魄,活不了多久,他留了心眼,抽空去医院做了体检,结果没有检查出什么毛病。
裴枫寒心想,一定是那两个人给他施加心理压力,才害的他一天胡思乱想。
如此到了新年,到处都是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南安大街两旁的树木上缠着彩带和彩灯,到了夜晚,一闪一闪的,倒也漂亮。
裴枫寒照例是不回家过年的,实际上他回去了也没有地方住,高考完后他爸妈仿佛多年奴隶翻身,他前脚刚出考场,后脚就被拉到了民政局,见证了父母的离婚仪式。
裴父对他讲,以后上了大学没事就不要回家了,我和你妈把你养到这么大,不求你回报,以后成年了,有自己的生活,就别来打扰我了。
父亲让他如此伤心,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边刚领到离婚证,就接着排队和另一个男人去领了结婚证。
他上大学后,裴父给了他一张卡,上面是大学四年的生活费加学费,不多也不少,总共就这么多,算是尽到最后的情分了。
裴枫寒从最初的痛苦到后来的麻木和看开,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年,后来上班了,他挣了工资,也给裴父和裴母分别打钱,裴父裴母对此并无一词,后来他失业了,就停止了打钱,裴父裴母更是无一词,仿佛自从高考完后,他这个孩子就不复存在。
领着从超市买来的扒j-i,他打算蒸熟,算是年夜饭了——其实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自己吃饱了,吃舒坦了,不用顾全别人。
电视机热热闹闹放在春晚,在他的房子里显的有些空荡,裴枫寒看了一会儿,烦躁的关了,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窗外正好看到天边开始放出烟花,他站在窗户处,看远处的烟花,觉得自己有必要买一个房子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房子,小一点没关系,只要是自己的就行。
江渊带着张涛两个人行走在大兴安岭深处,张涛裹了厚厚的军绿色大衣,看着江渊,道:“哎,今天是不是要过年了?”
“明天才是,”江渊不怕冷,穿了件深色大衣,皮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两条深深地痕迹,张涛回头看了一眼,问他:“你这魂魄体是我见过最结实的。”
“嗯。”
“有点像人的意思了。”张涛笑了下。
江渊皱了下眉头:“别胡说,要是人,怎么能去地府。”
“有点像嘛!”张涛跟着他:“你说地府那边是不是知道你现在和我混在一处了?”
“嘘!”江渊朝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前方的树林闪过一簇毛茸茸的尾巴,他脚步轻快,三下两下跳着向前,很快就把张涛甩出一段距离,而他经过的雪地上,连个脚步印都未曾留下。
张涛没有他的本事,就停在原地,不到一会儿,他看见江渊大步过来,本来干净的雪地又被他踩出两条痕迹,他把一只狐狸扔到张涛怀里,狐狸还是活着,长了一副尖头尖脑的精明脑袋,看出眼前的人不寻常,狐狸前爪抱起,做了个哀求姿态:“仙人行行好,我修行不容易,仙人要是想吃我,我可以给你找个肉更嫩的。”
张涛哈哈大笑,把树杈上的雪都震落许多,他提着狐狸耳朵,对江渊道:“这狐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吃了它不冤。”
江渊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涛吃东西很不文雅,明明瞧着是个人了,但是一张嘴,他连毛带皮的就把一只成了精的狐狸活活吞到肚子里,江渊一路上看过他这种吃法无数次,还是不适应,张涛也很遗憾,因为从前谢必安很欣赏他这种吃法,说他气吞万里山河,看着很威风,总是让自己给他表演这种吃法,倘若谢必安在身边,想必他会吃的更有食欲,但是对着江渊一张冷脸,也就只能索然无味的吃了下去。
他觉得他和小安这个哥哥,到底不能是一路人。
这个狐狸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可惜遇到江渊,再有本事也只能认命,张涛吃了这只狐狸,感觉身上顿时暖和许多,他脱了军大衣,朝江渊竖了大拇指:“这里来对了,一路上那些小打小闹的动物,都不如这只老狐狸来劲,看来真正的好东西还在深山老林里,城市根本不适合动物修行。”
江渊看看天,脸上带着凝重:“但是如今被人类开发和涉足的,这种有灵气的地方越来越少了,你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张涛找纸巾没有找到,直接拽起军大衣袖子抹抹嘴:“恢复成以前的不用想了,不过多吃几次这种修行的老狐狸,我感觉差不多可以闯一闯地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