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彩色的姜饼与包装漂亮的巧克力。形形色色,偌大硬板纸盒里塞满了各类各款的润滑液。百十只的样子。每一盒上都粘有花色胶带,以或花哨或狗爬的不同字迹写着同样的短句:have a good night with Lin.
全公司员工的杰作。
Harry冲他眨眨眼睛,“我们绞尽脑汁,思来想去,觉得老板已经应有尽有了,唯独这个应该是永远不嫌多的。”
展露白牙大笑起来,“我替他向你们说声‘谢谢’。”阖上盒盖,将礼盒放入车的副驾驶座上。男人凝起眼眸看向了这个圆脸秀气的大男生,以一个严肃而妥重的口吻说,“关于那件事,我批准了。”
“欸?”
英俊男人眼眸轻佻,勾唇一笑,“茱莉亚?罗伯茨。”
待Harry反应过来,还来不及面红耳赤支吾羞涩,沈措已经走了。
在拉开序幕时完美谢幕,这真的是个让人完全捉摸不透的男人!同时受绘于理智与激情,一面是波澜不惊,一面又是中心旋涡,他居然像爱德华八世那样为了美人而舍弃江山。
Harry决定了,这个男人将是自己永生永世的偶像。而且他要仿效自己的偶像,向那个血气方刚一根筋的直男警察表达自己深埋好些年的爱慕之意,哪怕结局是自此两散于南墙北角也在所不惜。
告别了Harry,沈措独自一人站立于艺术园区主楼之上,微微眯着眼眸慢慢环视俯瞰着这个屹立于北京城中心的艺术园区。
夏天在这里爬满花蔓,即将完成改造的园区焕然一新,它将与屹立连云港的高科技工业园区两相辉映。
仿似不愿打扰这个男人向自己十多年的心血结晶挥手告别,林北声步履极轻地走至他的身旁。
“男人么,拿得起、放得下。”侧过眼眸看着对方那张因为惧高而更显面色苍白的脸,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担忧与恐慌,笑了笑说,“这个‘放得下’的范畴并不包括你。”
睁大着清澈眼眸不说话,只是目光笔直地望着自己。
“最后期限,解决掉你的问题。今晚我在谭帅的酒吧等你。”
对方依然不说话。
“抱歉,我的口吻有些问题。”笑了笑,“麻烦林秘书妥善处理好你的私人问题。”
始终阖齿不言的林北声从身后环紧沈措,手掌抚向他的心口。“不舍得,是不是?”
“这让我想到尔妃出生的那天,”沈措沉默了良久,最后说,“我抱她在掌心,想象有一天她会披上嫁衣离我而去——现在的心情,应该就是如此了。”
高楼的风绕着他转。天堂触手可及,跌下去则是尸骨无存。
直到这一刻之前他仍然犹豫不决,如个怕输的赌徒即将在罗盘前压上全部身家。
林北声想起了自己在一百多米高空,像个孩子一样偎于对方怀中瑟瑟发抖的情形。
一样的危险重重。
却又感到重获生机。
林北声等了很久才等到与一群狐朋狗党放纵归来的市长公子。他慢慢抬起眼睛看向进门之人,无限深沉地看着他,一碧如洗的眼神,宛若昔日初见。他说,“旖放,我有话要说。”
那一声名字唤得如此温和,酒劲全然散去的孟旖放几乎马上提醒自己,不妙了。
他边往后退边摆手,“那什么……我明早约了顾伟礼他们健身。有什么事儿你明儿再说吧。哦不,明儿我也有事儿,要不后天再说……”
仍是极为温柔的一声,“旖放。”
“你知道吗?!老孟就要进中央了……”大男孩浑身打颤,结结巴巴地说,“北声,你的前程无限、无限远大……没有理由为了谁就这么放弃……我可以陪同你一起去吉林,三五年后再调回北京,直接就是正厅——或者我们回英国,如果你想学习绘画……”
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但孟旖放终究明了白,就像无可挽回流逝指缝的水流,自己的恋人去意已决。
“你以为他能这么轻易低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孟旖放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怒吼出声,“做生意的人谁他妈也不是光明干净一尘不染!从今天起,工商、税务、海关、纪检……所有的所有,都会一眼不眨地盯着‘视觉’拦着‘视觉’,我不止要他举步维艰,而且只要他出现丝毫差错,他的下半辈子都将在监狱中咽着眼泪与牢饭度过……”
“看来你还不知道,”林北声无所谓地笑了笑,起身走往门外,“我们即将离开中国。”
“林北声,这场豪赌你输定了!你的怯卑懦弱阴沉病态会让他很快厌倦,你迟早会伤痕累累地滚回来,乞求我的原谅——”
他看见自己的恋人又如过往那般驻足在了门口。就在孟旖放面露一个胜利的笑容之时,林北声回过了头——
“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健康起来,而且即便真的会应你之言,我还是决定赌一把。”他诚挚地对他微笑,借以感谢这个男人陪伴自己度过那些悲伤绝望不可见光的时光,然后掉头而去,“再见了,旖放。”
齐不党与刚刚回国的邱岑歌于酒吧门口握手交谈,谭帅不时朝亲密瞟去一眼,浑身的骨头都开始错位了。
“革命尚未成功。”沈措笑着碰了碰他的酒杯,“同志仍需努力。”
“这小子过会儿教训,先说你。”
“民不与官斗,惹不起。”抬手饮了一口啤酒,“先出国一阵子吧,钱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亏大了。”
“值得吗?为了那个心理畸形的小子,真的值得吗?”
“彼之蛛网,我之蕾丝。”笑。
“你这些年赚了多少?够不够你们俩在那样的富人天堂只花不干地过啊?”获知沈措已将问老谭借的钱偿还一清,谭帅当即决定,如果自己的老友财力不支,他就立马回公司接班,随即仗义疏财。
朋友嘛。
沈措微微一笑,贴近他的耳旁报了个数字。
“啊?!你!你这些年该干了多少违法犯纪的事儿啊?!”明亮眼眸中的漆黑眼珠都快惊脱了眶,“我以为你小子就是个表面风光的空壳子,没想到……”谭帅看着自己这个满眼不置可否笑意的老友,一连说出几声“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本事啊!老谭要是知道肯定得想——他娘的,这姓沈的小兔崽子为什么就不是我儿子呢!得!就算我多此一问。早生贵子是不可能了,祝你们俩在国外逍遥快活,永远贻害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