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声见他神情郑重,便也认真起来,说:“孟老板有话就请讲,我并不是那样的人。”孟青仍是不安,轻声的说道:“三爷千万不要多心,孟青就是怕三爷吃亏。”
傅玉声不知他要说些什么,竟然这样的踌躇,又觉着他看低了自己,便有点生气,笑着说道:“孟老板的家身都在我这里,我若是还要多心,那也太不知好歹了。”
孟青懊悔之极,说:“三爷,我不是那个意思!”见他仍是笑着看向自己,便说:“明日相见,三爷毕竟有求于他,只怕是难以开口。三爷若是信得过我,便推说于此事不通,只管牵线搭桥,余下的事情,一概都不必管,只交给我来办就是了。”
傅玉声见他这样为自己着想,一时情不自禁,开玩笑道:“孟老板,你这样待我,我何以为报呢?”又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是你与骆姑娘换上一换,我真要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了。”
孟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吃了一惊,一张脸红了又白,难堪的说道:“三爷不要拿我取笑了。”半晌之后,又忍不住问道:“三爷……想娶红花?”
傅玉声又好气又好笑,故意说道:“除非她和孟老板换上一换,不然我不肯。”
孟青不自在的笑笑,说,“三爷就别开我的玩笑了。”也不等他回话,又说:“这样晚了,三爷别再心烦了,还是早点睡下吧。明日有我,你在一旁看着便是。”
傅玉声看他神色沉重,想同他说两句,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眼看着他走了出去,将门阖上,叹了一声。
总是这样的客气,也不知这人心里是怎么想。可看他的眉眼形容,并不像是自己多心的样子。
这样想来想去,胸口便隐隐发闷,觉着不快。
他这一宿也不曾睡好,后来好不容易睡着,竟又梦到梅园头时的事。
梦里孟青仿佛不曾去城里。他吃醉了酒,躺在那里沉沉睡着,孟青似乎未走,就坐在他身旁,一直守着他。他觉着心安,慢慢的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上午也是无事,他便把报纸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几遍。叶瀚文一早就出去了,他这个侍卫官清闲得很,却没有什么休息日,每日都要去点卯,头顶上都是些手眼通天的人,毕竟不好太马虎。
中午约在了绿柳居吃饭,苏奉昌也十分的爽快,酒过三巡,便问说:“律师请了么?记者找了么?你先闹一闹,我才好帮你把人弄出来。”傅玉声听他这么一说,便松了口气。这些事情他来之前已经找了人,连稿子都写好了,只等苏奉昌松口,不然不好在报纸上登。
苏奉昌又同孟青说了许久烟土行的事。傅玉声于此事本来就是不通,这两人又净说些烟土成色来路的事,他在一旁听着,一时无聊就问了两句,反倒被苏奉昌笑话了,说:“要不要叫个唱曲的上来,别把你闷坏了。”
傅玉声很不好意思,连忙摆手,说:“还是你们谈正事要紧。”苏奉昌年纪大他一轮,有时候说起话来就象傅景园,有时又同他亲热得很,仿佛兄弟一般,让他很是吃不消。
孟青看他一眼,安抚道:“三爷再稍等等,也就差不多了。”
苏奉昌就笑了,说:“也是,有些事情办起来再说吧,现在商量还嫌太早。”又同傅玉声说:“对了,我前些日子见着陆少棋了,他不是在司令部吗?我还问他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他怎么说?”
傅玉声误会了他的意思,惊讶非常,便硬着头皮问说:“是吗?他怎么说?”
苏奉昌倒是兴致勃勃,说,“他说了,这个杜鑫不只通共,还意图卷款潜逃,这样的事情如何了得?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更要查查清楚才是。他还问我呢,问你何时回来?”
“你同他说了?”傅玉声心中顿时觉着不妙。
苏奉昌说:“说了,怎么瞒着他?”又说:“我同他定好了,晚上一起吃饭。你也同他好好说说,不要为了个舞女就闹得这么难看。他们陆家同谷正伦什么交情?等他同司令说几句话,你那个佣人也就放出来了。”
傅玉声听他说了这些,只好笑笑,说:“也是,我原本还想着既然回来了,也该请他吃顿便饭。倒正好借了你的光,大家一起聚聚更好。”心中却叫苦,想,怎么绕了半天还是绕回到陆少棋身上了呢?
孟青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静了静,就十分客气的问说:“这位陆公子这样的有名,不知道孟青是否有幸结识?”
苏奉昌很是理所当然,说:“自然,孟老板不说,我也要请孟老板晚上一同前去的。他们两个叙旧,我们两个谈正事,两不耽误。”
第72章
傅玉声到底不放心,索性直说道,“说实话,我从前到底得罪过他。若是能同他坐下来把话说开,我倒是求之不得。可要是为了私事求他,我肯低头,只怕人家也未必有兴致多管这闲事……”
苏奉昌笑起来,说:“当然不能指望你了。你若是把事情都办成了,又怎么会来找我?”又说:“自然也不是让你去求他,他就是个混世魔王,不过这件案子他插了手,只要他松松口,放人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足矣!”
傅玉声一颗心这才终于落回了原处,松了口气。
中午这顿便饭吃得太久,若再回去也嫌麻烦,傅玉声就问他晚上约在何处,索性又请苏奉昌在香影阁吃茶听曲,以消磨时光。
苏奉昌每日都要吃烟的,时辰一到就不能自已,傅玉声替他独自开了一间,请他自去休憩。孟青与傅玉声都没有这芙蓉癖,便拣了一间靠窗的僻静所在,也歇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