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孟桓不会去说什么秀娘的不好,但无论如何,他舍不得宋芷。
舍不得。
舍不得。
情之一字,最是拿得起,放不下。
“……我不想你走。”孟桓闷闷地说。
宋芷却累了,闭上眼,缩在孟桓的怀里,低声说:“我累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起来,宋芷才用过早饭,便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孟桓上朝去了,府里也不知在闹什么。
宋芷出去一看,才从丫鬟们那儿听到,是平疆生病了。
昨儿就哭着吵着要爹爹,偏偏孟桓还不在,夜里就发起热来,但不太严重,今晨更烧得厉害了,丫鬟大夫们忙成一团。
那可是府里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小少爷,地位仅次于孟桓。
宋芷回来后,也常抱着平疆玩,但因为他离开时间太长,小婴儿不记得他,回来了好一阵儿,才肯乖乖给他抱,这孩子认生。
小平疆眉眼随了孟桓,虽然才皱皱巴巴一团小脸,却仍能看出他日后长大了的英武模样。
宋芷很喜欢平疆,听说他病了,急急忙忙地往他房里赶。
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丫鬟婆子,大夫在里头看诊。
不是很难诊出的毛病,却是很难治的毛病。
天花。
听到大夫面色凝重地说出这两个字,宋芷的身体晃了晃。
平疆虽然早产,但府里精心养护,身子骨不错,怎么会突然得了天花呢?
“先生小心。”莲儿扶着宋芷。
“不行,我得去看看。”宋芷说,抬脚便往屋里走。
“先生且慢,”大夫拉住宋芷,“先生幼时,可患过天花么?”
宋芷摇头:“没有。”
“那先生不能进去,”大夫说,“先生进去,也会被感染的。”
“不碍事!”宋芷说,“少爷不在,我得替他去看着。”
“先生!”莲儿拉住宋芷,她知道,纵然孟桓对宋芷有再多的不好,心里也是宠他的,“您若是感染了,少爷会难过的。”
莲儿的话总算让宋芷找回一些神智。
见宋芷冷静下来,大夫也松了一口气:“小人幼年感染过天花,因此不怕,小少爷交由小人来看护便好,先生放心。”
“怎么能放心?”宋芷说,“你快去,快去看着小少爷,他决不能出任何差池!”
“是,小人这就去。”大夫抹了一把冷汗,迈着飞毛腿就进去了。
“先生,”莲儿担忧地看着宋芷,“您没事吧?奴婢给你倒杯茶。”
莲儿将宋芷按到椅子上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清茶,柔声安慰:“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不解,宋芷为何会如此在意平疆,但她知道,宋芷对平疆的好是真的。
这些日子,孟桓上朝去后,平疆都是宋芷在照顾,现如今平疆出了事,他怎么对孟桓交待?
孟桓下朝回来,便见着忙成一团的丫头小厮们,以及失魂落魄的宋芷。
而后,平疆出天花了,便如一道雷炸响在孟桓耳畔。
他急匆匆地赶过去,任谁也拦不住,就冲到了卧房里。平疆已经烧糊涂了,脸上、胳膊、腿,都开始渐渐地出现红色的疱疹。
“平疆!”孟桓摸着孩子滚烫的脸,叫了一声,可平疆没有回答。
一岁多的孩子,能说出一些简单的词汇了,可此刻的平疆除了无意识的哼哼唧唧,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烧得红彤彤的,浑身滚烫,与平时那个健康的、总是唧唧哇哇叫个不停的孩子,全然不是同一个人。
孟桓忍不住一阵心痛。
“平疆!”
“少爷,”大夫在旁边说,“少爷请先回避,这里有小人日夜守着。”
孟桓摆手,吼道:“都给我少废话,现在,立刻把平疆给我治好!”
这是孟桓第一个孩子,他也从没有孩子患天花的经验,只能大夫说什么是什么,见他们有条不紊地治疗起来,孟桓先沐浴了一番,才去见守在外间的宋芷。
“征南……”宋芷沮丧地坐在那里,表情愧疚又自责。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孟桓将人的脑袋按到自己肩头,“你不要自责。”
宋芷哭丧着脸:“可平疆一直是我在照顾,我、我没照顾好他。”
“这不怪你。”孟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