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老j-ian巨猾,自己做尽了龌龊事,却培养了你们两个‘不谙世事’‘纯真无邪’的继任者,武林正道怕是要完蛋了吧?”周钰恒掉过扇柄,敲着李染枫手中的两把佩剑,“你倒也清楚,但是,别夸人,你也不差,还是那么的‘有爱心’。”
“彼此彼此。你一出来,我就知道你是又有心要‘管闲事’了。”李染枫毫不犹豫地把两把剑一起塞给了周钰恒,“……你替他们,寻一个好归处吧。”
“可不正是在多管闲事么。但是,你也可以理解为善意的劝告。”周钰恒郑重地双手接过了双剑,挂在了腰侧,“即使将来,你想放过他,也有的是人想要他死,以后,还是尽可能地离他远一些吧。”
“我也不过是想替他去搏那一线生机罢了。”李染枫先一步绕至小路,拨开层叠的枯枝黄叶,引周钰恒向前走,“四周虎狼环伺,他又生在这样一个薄凉的家族……你手下不是还缺个账房么?他算术很不错的。”
周钰恒低头侧避开一截枯木:“我算是明白了。你拿我的药堂当作善堂了。林家人,我管不了,更不想管。他在我这里,已经算个死人了。”
李染枫又是一声长叹,坚毅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肉眼可察的苦笑:“我心里清楚,不过是想再找你确认一次罢了。我明白了,顶多我看着他吧。”
“他那位‘深明大义’的父亲,是容不下任何懦弱的继承人的。老狐狸手下多得是青年才俊,我劝你最好是安分点。”周钰恒沿着石板路前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李染枫的院门,客气却没有诚意地念了一句“叨扰了”,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进屋后便立即掏出一方素帕,将桌椅板凳重新又拭了一遍。
李染枫翻了许久,才摸到一只积满灰尘的陈旧茶叶盒,用袖子三两下擦干了灰尘,交到周钰恒的手上,又认命地去打水清洗茶壶和茶杯。
周钰恒挥舞着打开茶叶盒后浮动在半空中的尘土,仔仔细细地研究着茶叶,先是取了一小片放在阳光下透光观察,又是放到鼻子下仔细地嗅了嗅,才掰下小米粒大小的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他这边还没品鉴完成,李染枫已经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把茶叶,一壶沸水冲下去,刚冲出些茶色,就给周钰恒倒了一海碗。
自己转身拎起凉水壶,对着壶嘴,灌了半肚子的冷水。
周钰恒有些为难地抱着公道杯,皱着眉头,轻轻吹了几遍,这才勉强借茶汤润了润唇,开口道:“决赛名单已出,该打点的我都已经打点好了。现在有些棘手的,是华山的郑成思与九华的木凭语。华山派拒谈条件,木凭语干脆就是冲着榜首的位置来的。”
“郑成思抽签抽到了陈欺霜。依我推测,他的实力未必能及得上魔教的那位青龙使。而补位上来的花谢秋,恐怕也不是木凭语的对手。所以,无论如何,木凭语都会是一个变数。不过,如果等他获得名次后,再从他手上买下丹药呢?”
“他认为周家不可信。原话是‘如果真能研制出来,又怎会拖上这么久?武林至宝,药用非凡,我可不能让你们白白地糟蹋掉。’”
“他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惜,他也只有一个人。只要四进二的那场比试中,拼得一人,耗尽他的功力,折损他的心法,那么,无论最终决赛胜出的谁,丹药必然会落在你的手里。”
“这样说来,我倒是需要再到陈欺霜那边再去确认一下了。”周钰恒推开公道杯站了起来,“不用你陪了。以你如今的身份,可不太方便出面。”
“我看还是找个小厮代传口信吧。你去接触,难免会有些不太好的说法。确切来说,与那人相交,终究还是不太安全的。”李染枫也站了起来,“我怕盟主早晚会盯上你。”
“找人传信,才更不安全。你放心吧。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我怕是早就已经死透了。可见,现在来说,我还是很安全的。”周钰恒有些洋洋得意地补充了一句,“我从小就脸皮厚,浪荡惯了,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李染枫严肃的脸上多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
周钰恒向他辞行,将折扇别在后颈处,像个纨绔子弟,吹着口哨,晃晃悠悠地走了。
“如果有可能,我愿意跟你换。”李染枫站在院门口,望着周钰恒离去的背影,发出一句感慨。
*
当护着白元奉的最后一名影卫也与武林盟众同归于尽时,树林的尸堆中,也只剩下了两个还站着的身影。
“我随身带不带武器,倒也不是什么死定律,但是,总有人愿意上当。”白元奉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将陈染怀又重新捆紧在了身上,“你真就相信,我出来会不带人?”
“其实,我觉得你并没有我听说的那么强。所以,也都……无所谓了。至少,我把消息递出去了!”年轻人双手拄着长l枪,已然摇摇欲坠,瞎掉的左眼淋漓的鲜血糊满了一脸,他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但仍冲着白元奉声音的方向,露出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
“我欣赏你。但可惜,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报上名号,我找人替你收尸。”白元奉剑尖笔直地正指对方的心脏,浸血的剑身,将四周光芒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