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奉在心底将这几个字掰开来仔仔细细地品过一遍味道,才轻咳着挥退了手下。
手下贴心地关上了牢门。
白元奉忙小心翼翼地轻声解释道:“我没想要伤害你的师父,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当时我只想让他闭嘴。小怀,你相信我,那时我只想保护你。”
陈染怀却像没听见似的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元奉有些紧张地咬紧了下唇,他将手上的汗暗暗地抹在了衣袖的袖口:“干、干什么?”
陈染怀不耐烦的皱紧了眉头,刚想再次开口,白元奉却突然福至心灵般开口嗫嗫的回答:“不干什么。我只想要留在你身边……你能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哪怕我每天都想要杀掉你?”陈染怀皱紧了眉头反问道。
白元奉的内心简直要乐开了花,他不知道青龙对陈染怀说了什么,但是从陈染怀的话中,能清清楚楚地听出他松动了的口风。
白元奉努力抻平两端不断上翘的嘴角,费劲地做出了一个严肃的表情:“我会争取——不要太轻易死掉。”
“那如果我的条件是——让你杀掉他呢?”陈染怀淡淡地看向陈欺霜,“我和他,两者选一,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陈欺霜本能地随着陈染怀的话,转过头,抬起脸,望向白元奉。
他撞得头破血流,满脸是血,丑得根本没法看。只有一双晶莹透亮如稚子一般的眼睛,黑白分明地、含着期待,看着白元奉。
白元奉不由自主地错开了视线。
“你看吧,他犹豫了。为了讨好我,他宁愿选择杀你。你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陈染怀对陈欺霜说,他脸上有些残余的干涸了的血渍,因为他的一笑而有些龟裂。
“不是,我……”白元奉想要开口解释。
“好了,我累了。”陈染怀站起身来,出言打断了白元奉的话,带得满身的手链脚枷叮当作响,“你送我回去休息吧。还有,短时期内,我不想看到他。”
解除枷锁走出牢门的一瞬,陈染怀便被白元奉伸手握住了肩臂。
他并没有拒绝,只微微弯下身子,将朱雀的面具勾进了手里。
灼灼桃花,在鲜血的滋润下,开得异常灿烂。
他用手指轻蹭着,直至又露出了莹白色的花蕊,才在心底对自己说:好了,从这一刻起,世上再也没有陈染怀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面具最后一眼,将握了许久、有些温热的面具松开,任凭它滑落在了地上。
过了很久,很久,陈欺霜才起身将周钰恒的面具收回掌心。
“对不起,小怀。他需要你。”陈欺霜低声道着歉。
*
如白驹过隙般,倏忽之间,便是月余。
这一个月来,江湖沸沸扬扬地涌现了许多传闻。
比如,青城掌门之位落在了名不见经传的武林新秀李染枫的身上;武林盟主公开表态将与魔教妖孽斗争到底;天罡门正式脱离魔教加入正道阵营;李染怀放弃正道身份正式接掌魔教右护法之职;正魔两派相安无事多年,最近却频频于公开场合发生摩擦与冲突等等,诸如此类的消息。
而其中,被广泛传播并重点议论关注的,却始终只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魔尊白元奉,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天魔令将要易主,魔教即将改天换日。
第二件事。武林盟主将于九月一日,重开五年一次的比武大会,大会的地点定在昆仑山霞栖峰峰顶。此次比武,一改往日名门正派受邀参见的惯例。不限教派,不论门第,不分年龄,仅以个人身份报名参赛。
大会前十名获胜者,将有终身权限,进入昆仑讲武堂,切磋、铸剑、阅览藏书……乃至遭遇追杀,亦可申请昆仑派出面保护。
第三件事。魔教妖人陈欺霜,又被放出来了!
这三件事,第一件,事关魔教内部的派系之争,属于狗咬狗一嘴毛,供江湖人茶余饭后娱乐闲聊,是江湖人的事。
第二件,则是受全民关注的盛举。据说,此消息一出,各地武器铺内的成品兵器立刻被哄抢一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童,都将昆仑比武放在了嘴边,很是津津乐道了几天。各大赌坊更是早早开盘下注,将江湖上称得上名号的,统统列在榜上。
前两件,称得上是喜事。
而最后一件,既与前两件相关,却又不太想干。算得上是一件闹心事。
众所周知,魔教妖人陈欺霜是魔教教主养得好打的一头恶犬。
这头恶犬年幼时尚能收敛,没有坏得那么人尽皆知。
但自从魔教教众公开围困青城山,强行掳走青城派陈染怀开始,陈欺霜这条恶犬便愈发地无所顾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