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开!离我一尺,不,十丈开外。”杜公子捏着鼻子,将毕先用伞尖戳着推了出去。
毕先笑着露出一对儿小虎牙:“杜公子这样说话也太见外了。”他拨弄着手指头,算道,“我们好歹也有七、八、九、九面之缘,不如请杜公子这位熟悉的本地人,带我这个外地乡下人,四处溜达溜达,长长见识。
就是那种特别高端、讲究、优雅的酒楼啊、茶楼啊、青楼客栈什么的,也不用太郑重,也就那么随便地逛一逛吧。”
“你也配?”杜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毕先一番,从他的粗布衣衫打量到磨得起毛的黑色短靴,然后又用挑剔的眼光纠结地盯住了毕先两条高地不一的眉毛,还有他那沾了满头花瓣,往下滴水的头发。
“噗!瞧你这乡巴佬人模人样的,原来这男人啊,都是这一般的花花心思。”小丫头偷偷地取笑着毕先。
白虎毕先整个人都垂头丧气了起来,五官登时塌了下去,他用很沮丧的声音解释道:“倒也不是为了蹭你一口吃的。实不相瞒,我这次出来是为了找人的。
现在浑身上下剩了不到二十两的银子,确实也不配去那种高档的地方。
但是,我兄弟是讲究人啊,他是决不肯在一些便宜的路边小摊位上将就的。
我看杜公子也跟我那兄弟一样,或许你能带我找找他?
再找不到他,我也只好先回去了。”
“那你早些回去好了,省得人没找到,倒先把自己弄丢了,平白让家里人跟着担心。”杜公子说着,连伞都不要了,背着手就离开了。
“哦。那也好。这次出来倒霉透了,我看多半是找不到人了。”白虎毕先焉焉地转身往回走,同时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样回去,可太丢人了。”
“哎呦!你这小伙子是怎么走路的!没看到人么!撞什么撞!”一位老大爷四脚朝天地仰倒在路中间,扯住白虎毕先的裤子不放,“哎呦、哎呦”地连声吆喝着,引来了一群人的围观。
“哎呦!完蛋了!这一下子把我摔骨折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哎呦,哎呦,我这老腰啊!”老大爷原地打滚,撒起泼来了。
“不是……老人家,我先扶您起来。”毕先蹲在地上伸手搀扶着老人,“刚刚明明是您先撞过来的,这路这么宽,我都没碰到您……”
“小兔崽子!你还想不认账是怎么的?”老头儿两腿乱蹬,大声哭嚎了起来,“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三十口人,只我一个劳动力,现在我被撞伤了,可怜了我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啦!”
“可是……”毕先没能拉起来老头儿,反倒被蹭了一手的鼻涕,急得汗都流了下来。
“你这个挨千刀的!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撞倒了还想跑!哎呀,我不活了!各位乡亲父老有发发善心帮帮忙的,将这个恶徒送到官府去,我小老儿九泉之下,谢谢各位了!”老头说着,利落地翻了个身,爬起来冲着毕先就撞了过去。
“哎,哎,哎,我说您怎么不讲理呢!”毕先边说话边向后退,老头的速度也不慢,像撞钟一样,头顶着毕先的胸膛,“当”的就给他来了那么一下。
毕先原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他背后就是墙。他如果一闪开,以老人的这种力度,撞到墙上就会直接脑袋开花。
他这样想着,就犹豫了。硬生生地接了这一记头槌。
这一下力道可真不轻,尽管卸了力,还是能感到胸口阵阵作痛。
白虎从未跟这种年纪的老人家打过交道,踟蹰了半天,才开口问道:“您老人家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不,我先替您做了,您再接着寻死?”
“哎呀妈呀,你竟然要我去死!各位在场的可要做个见证!朗朗乾坤下,有人将小老儿打骨折不说,还打算要了小老儿的命!小老儿如果因此命丧九泉,还请好心人赏一张Cao席……啊!苍天啊!”老爷子只管抱了白虎的大腿哭嚎着,将眼泪和鼻涕蹭了白虎半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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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演得太夸张了!你看吧小姐,这个姓白的确实是够惨的了,我看应该不是他在算计你,他并不像那种会为了讨好别人,故意把自己折腾得这样倒霉的人。可能,真的是有些凑巧,你们刚好一起倒霉罢了。”不远处,杜公子的小丫头正在跟她的主人咬耳朵。
“哪会有这样的巧合?我看多半是有心人在动手脚。”
杜“公子”皱着眉头跟着围观了一阵,决定不再多管闲事,转身就要离开。
“有心人动手脚?小姐,你看这老头的行事风格,不觉得眼熟么?”小丫头踮着脚,蹦蹦跳跳地跟了上来,“莫不是老爷看中了这位白公子,想让他做姑爷,所以故意安排的?”
杜“公子”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她仔细地回想了与白毕先相遇多次的种种经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白毕先那种连兜里装了多少银子都会告诉陌生人的直率x_ing格,哪肯多费一点脑筋来设计这些“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