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好碍眼,真想抹掉那抹刺眼的微笑。
瞬间兴起的念头,惊得陈欺霜慌乱地坐直了身体,他看到毕先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才突然记起,杜秋吟现在已经嫁为人妇,成为毕夫人了。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
他羞愧于自己的绝情与无耻,同时好奇地想毕先发问:“他们两个谈得这么开心,你难道都不会觉得有些难受,心里别扭么?”
“吃醋或者嫉妒?
都不会吧。这应该是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反正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小秋她心里有我,眼里也是我,是不会再跟别人好的。
不过,要说羡慕,那多少还是有一点的,毕竟朱雀……财神爷爷年少多金,长得英俊,说话也有意思。
小秋总笑我笨,我多少也有点儿佩服朱雀那种善解人意的……”
白虎随意地回答着,说起杜秋吟,他的话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了起来。
毕先说话间,抬头望向凉亭,正巧与杜秋吟回望的视线相遇。两人相视一笑。杜秋吟羞赧地用团扇遮住了面颊;毕先则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看上去,像一个傻子。
毕先只顾着自己傻笑,却不知刚才不经意的一席话,却如一榔头砸在脑袋上一般,敲得陈欺霜的脑袋咣咣作响。
——吃醋?嫉妒?怎么会?我只不过是依赖他依赖得有些习惯,相对于旁人,更信任他一点儿罢了。
——或许,大概,我也是喜欢他的。
——和他在一起,永远是那么开心,又是那么的舒服。
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那么顺利而又轻松,他会摇着扇子,悠闲地跟在身后,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笑吟吟望过来的目光。
“让我陪在你身边。”周钰恒曾借酒意向陈欺霜吐露过心意。
那时,陈欺霜隐约有些明白,但是没敢太多想,只觉得周钰恒可能也是有那么点儿喜欢自己的。
因为周钰恒一直对每个人都温文尔雅、关怀备至,尤其对玄武、白虎和自己,往往好得一视同仁。
于是也只能暗自欣喜于自己在朱雀心里到底是更特殊,更不同一些。
却不知,那时的那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早已是心有所系的标志了。
怪不得每次白虎拿两人开玩笑时,自己非但不恼,反而有种隐隐的得意;怪不得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时,就会格外的安心;怪不得一听到他失踪的消息,自己便寝食难安,彻夜难眠;怪不得……
——你是知道答案的,就不要再自欺欺人。
心底的声音在说。
——想不到,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已经有这么喜欢他了。
陈欺霜在心底露出一丝苦笑。
——可是,我配么?
*
陈欺霜一跃而起,抓起锄头,重新又跳回了无水的池塘。
同时被他拖进来的,还有正在发花痴的毕先。
毕先嗷嗷叫着,大声抗议:“青龙你还要点儿脸不了?!这是周府!这是你们家!我是客人,你不给我奉茶也罢,还想让我去挖臭淤泥?我不干!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陈欺霜摸了摸鼻尖,这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抓着沾满了淤泥的毕先,将他重新甩回了地面:“对不住了兄弟!我以为咱们还在教内呢。”
“无耻!”毕先蹭着满脚的泥泞,揭了青龙的老底:“在教内咱们也没住过一起,我跟你可不熟。”
“哎呀。这可真是‘新人领进房,媒人扔过墙’了。看来,毕公子与在下,也是不太熟的关系了。”被毕先的吆喝声所吸引,周钰恒与杜秋吟一先一后缓步走了过来。身后有仆人送上了乘凉用的桌椅。
周钰恒穿了一身艾青色,杜秋吟着了一身杏粉色,各自带了一名随身服侍的小童,随着话音传过来一阵香气,是素竹的清雅和牡丹的明艳。两相对应,可真是交相辉映、光彩照人。
毕先与陈欺霜都不自然地看了眼自己的一身。
毕先忙蹭着白色底衣上的泥点子。陈欺霜索x_ing破罐子破摔,只随意地拍打了几下灰蓬蓬的黑衣,便又举起锄头,干起了活儿来。
“对,不熟,您哪位?”毕先装傻充楞着,“我只认识一只杂色大公j-i和一条菜青小毛虫。都是畜生,不是人。”
周钰恒也不见恼,只挥扇招来了身后的小童,轻声吩咐道:“交代厨房,今天中午的烤r-u猪不必做了,烧排骨与酱牛肉之类的荤菜也都撤下去。
果然荤腥油腻之物吃多了,一开口,连空气都跟着浑浊起来了。”
“你……”毕先听着菜名,知道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吃食,他很明显地吞咽下去一口口水,嘴上却仍倔强着不肯认输,“谁稀罕。留给你们吃了后,龙凤呈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