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吟回了他一个微笑,用眼神示意他,目标达成,速速撤退。
杜秋吟起身告辞的瞬间,毕先惨叫一声,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杜秋吟与陈欺霜同时伸出手来捞他,连坐在对面的周钰恒都站起身来,绕了过来。
毕先还在跟他夫人咬耳朵:“我们这样直接告辞,他们两个会很尴尬的。我装病,咱们离开,还能敲朱雀一顿竹杠……就说是在他这儿吃坏了肚子。”
毕夫人小声回道:“装病的话,周公子就更不会让你走了。陈公子刚才都递好台阶了,我们顺势而为便好。”
陈欺霜靠得近,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全,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上前去搀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周钰恒慢了半步,但他听力极好,也将对话听了个全。他站在了半步开外,心里既觉得生气,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跌哪了?”
毕先拽着杜秋吟与陈欺霜的手爬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坐偏了椅子掉了下来。哈哈,哈哈!是这样的,我们也该走了,邀请你的那些人,我回去帮你都拒绝掉。”
杜秋吟极快地踩了一下毕先,开口补救道:“没有邀约。是将周公子有约的事情通知一下,避免庙会的时候有人唐突地打扰。”
四人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一方出言挽留,另一方强行要走,将宾主尽欢,客人兴满而归的告辞戏码演完了。
毕先与杜秋吟夫妇离开后,大门外只剩下了周钰恒和陈欺霜两个人。
“那个,你不要想太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因为我太久没去庙会了,又没有人能结伴,所以……”陈欺霜干巴巴地解释着,将手背在身后,绞得紧紧的。
“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周钰恒微微低头,他展开了折扇,放在手上开开合合地把玩着:“你最近有些……不大自然。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太对?
其实,我们之间,不该是这种相处模式。
你可以试着更放松一些,更随心一些,也可以试着,更相信我。”
“哈哈、哈哈,没有不自然吧?是你想多了。”陈欺霜抬手想去拍周钰恒的肩膀,却在周钰恒抬头的一瞬间,硬生生地转了个弯,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额发。
周钰恒展眉噙笑,看着陈欺霜将头发拨来拨去。害羞的粉红色,顺着他的耳朵向上向下漫延开来。
——真可惜,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
周钰恒有些遗憾的想。
他伸手去牵陈欺霜,看着陈欺霜再次硬生生地止住了想要后退的脚步,用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一会儿虚虚地圈着,一会儿又偷偷地攥紧。被发现了就再次松开……就这样攥攥松松。
——他怎么会这么可爱。
周钰恒觉得自己的心间突然刮起了一阵暖风,吹走了满心的严冬积雪,吹皱了心田间的一湾春水,整个人暖得如同阳春三月,荡漾着满满的温柔甜蜜。
他反手将陈欺霜的手抓着握在了掌心里,牵着他大踏步的往回走:“我饿了。我们回去吃午饭吧。我吩咐厨房做了蟹酿橙,鲜香清爽,最适合佐酒了。”
“好啊。那就喝一点。”陈欺霜笑着回答道。
他看到周钰恒展开了纸扇遮住了含笑的嘴角。一双眼睛又弯成了一对儿月牙。
*
忽明忽暗的昏黄烛灯下,人影摇动,右护法陈染怀伏在桌案上审阅批改着教内简报。
教主白元奉无所事事地绕着案几走来走去。
陈染怀轻轻沾了一些墨,润了下笔,才开口道:“今晚我睡书房,不回去睡了,你可以先走了。”
白元奉闻言,身体一僵,尴尬地笑了几声,赶忙找了把椅子坐了上去:“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小点儿声。
现在回去太早了,我稍坐一会儿就走。”
陈染怀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
白元奉忙兴高采烈地拖着椅子坐到了陈染怀的正对面。
室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除了偶尔飞蛾撞到灯壁上被烫死坠落发出的啪嗒声外,也就只剩下陈染怀笔尖擦过纸面发出的“刷刷”声了。
如此安静的环境。陈染怀却觉得内心一阵烦躁。
白元奉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染怀看了一个多时辰。
每当陈染怀回望过去,白元奉便迅速地垂下眼睑装睡。
——他怕自己赶他走。
“你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陈染怀开口道,他想赶白元奉回卧室。
白元奉适时地发出了几声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