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额是汗,却还抖抖地笑出来:“还好,好的。”笑着笑着眼泪都要出来。
胡皓又几脚踹在周连身上,周连倒在一边杀猪般哀号。
“靠,叫得真像猪。”我勉力爬起,厌恶地看着周连,背靠沙发轻喘。
胡皓扯下我的衬衫和外套,解开皮带,一把抱住我。
“司秋,司秋,都是我不好。”
“哪有,”我傻笑,“你果然来了,太好了。”
“笨蛋!”胡皓下巴搁在我头顶,“你怎么竟然——”
“你留的手机号码,”我继续笑,额头抵在他肩膀,眼前掠过一片片黑色,“是本地的哦,还敢骗我。”
“你,”胡皓的声音渐渐远去,“要我怎么办好?嗯?司秋?司秋!”
一片黑色虚空。
再次醒来时,又在我自己的床上了。软软的褥子,温暖的被窝,真好。
浑身都在疼,可是窝在舒服的睡衣里,心里却安稳踏实好多好多,想着想着,忍不住便咧开嘴。
“你笑什么?”身侧传来胡皓的声音。
我慵懒扭头,努力弯着嘴角:“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胡皓脸色冷冷,垂手站在一旁,一如平常的样子。他语气不善:“司秋,你竟然为了引我出来,做这种事。”
我想坐起来,却立刻痛得面部肌肉全部扭曲。
胡皓连忙俯下身揽住我:“笨蛋,别乱来。”
他的脸凑近,鼻尖就在我眼睛上方。
我努力抬起头,飞快在他鼻尖上啄了一下:“胡皓,我转身。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么?”
胡皓愣住,半晌才点点头:“嗯。”他的眼睛竟然红了。
我心满意足。除了损失惨重,结果倒是还可以接受。
想起那周贱人,我又气不打一处来。
“胡皓,”我噘起嘴,“周连实在是太可恶了。”
胡皓直起身,轻点我的鼻子:“我早跟你说了,不要信他。怪谁?”
“可是,”我继续赌气,“明明跟他说好了,只是装装样子,引你出来。都怪你,你招惹了他,结果我来顶罪。”
胡皓横我一眼:“你脑袋被枪打过了么?”
“嗯,”我笑,“被吻砸过了。”
胡皓的眼神立刻柔软,声音动听极了:“司秋——还痛么?”
“当然,”我眨眨眼看他关切的神情,拖长声音,“很痛,非常痛,极其痛。”
“不应该呀,”他皱了眉,“焉甄明明帮你看过了,给你吃了止痛药。”
我立刻瞪圆了眼睛,大叫:“焉甄!你——怎么认识的?”
“刚刚把你弄回来,他就在这里等着呢。”胡皓疑惑地看着我,“你不知道?他不是你好朋友?”
“哦,”我迅速答,“哦。”奇怪,焉甄今天来干吗?
“那他现在人呢?”我总觉得不对,连忙又问。
“我跟他说周连打了你,”胡皓帮我理了理枕头,“他说要去报警。”
“什么!”
“嗯,我叫他不要报警,对你也不好。”胡皓答,“他说回去帮你拿点药。他是医生对么?”
我猛地跳坐起来,再顾不得疼痛:“天!我要马上找到他!”
“怎么了?”胡皓连忙拦住我,“他不过是拿药。他说过要你好好休息。”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我急道,“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不了解他!他——我挂在脖子里的玉呢?”
“什么玉?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呀?”
“糟糕,玉也被他拿走了!”我蹦下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别急,别急,”胡皓连忙说,“你的玉在衣服这里,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拿下来的。你待着别动,我去帮你找他。”
我一把夺过玉,也不理胡皓,开始拼命摩擦。
玉从翠绿慢慢变亮,散出一圈柔和的光芒。
“焉甄,焉甄!”我大叫,“你快回来,不要做傻事!”
玉的光芒跳动了几下,又渐渐暗去。没有任何回答,焉甄也没有出现。
继续揉捏那块玉,却再没有反应。
我的腿发软,颓然坐倒在床上。“完了。”
焉甄,必然是去找那周贱人报仇。周贱人力气再大,和焉甄比起来——我只希望焉甄没有真地把他挫骨扬灰了。
仙人伤及凡人,轻则降级,重则打入凡间。
焉甄焉甄,你可千万别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我会后悔一辈子。
胡皓在一边一再问:“怎么了?我去哪里找他?”
我只是摇头:“晚了晚了,你追不上了。我们都追不上了。”
我如浴冰水,凉彻心肺。
14.
熟悉的事物,从来觉不出其珍贵。
安静的房间,日历默默立在床头,每月焉甄会来的日子上,标出的红圈亮得刺目。
一个月了,再没看到焉甄回来;再没听到他啰嗦的话语;是不是会再也吃不到他开的药了呢?我躺在床上,月色漫过床沿,洒在被侧,竟凄冷得让人颤抖。
以前我不过是个小仙,仰望着焉甄的背影;如今我连小仙都不是,凡人如何去过问仙人们的事情呢?
于是,连这个那么关心我爱护我的仙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我都无从知道。
那种无力挫败,不经历是无论如何不会知道的。
日历下面压着报纸上剪下来的一条消息:“瑞安副经理周连意外身亡,公司遭遇难见危机”。
啊哈。我能知道的,不过如此。
张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熟悉的开门声。
胡皓只看了我一眼,便默无声息地钻进了厨房。
和热腾腾的粥一起出现的,还有他大大的笑脸。
我勉强扯动嘴角,却突然眼角鼻子一起酸涩,只好扭过头。温暖的手指抹过我的眼角,顿了顿,胡皓说: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难过了。好么?”
“我一直知道,”我答非所问,只愣愣地看窗外,“焉甄他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