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艾尔弗【完结】(8)

2019-03-23  作者|标签:艾尔弗

指缝中,胡皓慢慢站直,贴着车门,咬了咬下唇,眉头皱紧。

我放下手,扬起头,下巴高高抬起:“我不知道,你居然没有理解我之前说的话吗?”

“酒后无德,”胡皓轻声说,“么?”

我盯着他的双眼,深深看进那一抹黑亮:“嗯。”

“景页是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

“景页——”

“够了!”

听着这个名字一遍遍响起,无名的怒火燃过我的胸膛。

胡皓推着门退开些:“对不起。”眉毛仍然纠结着。

我突然感到很累,累得麻木不仁,胃在叫嚣,手搁上去,一丝也拿不开。胡皓立刻靠近,伸手。我瞪他,他不理,手覆上我的手背。我触电般抽离,他掌心的温度便适时地覆盖在了我的胃上。

我推开他,他的眼角细微地挑了挑,像是伤痛。

我抬眼,慢慢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什么?”他茫然。

思绪在脑中混杂,一时也没个头。我终于闭上眼:“算了。”

“我送你回去,你这样怎么开车?”

“不要!”我睁眼瞪他,他退回,又站直了身姿。真好,要是总能站得像他一样正直,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耐力。

他弯起嘴角,退开几步,又上前,递给我一张天青色纸片:“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好吗?”

我接过,又递还:“我有你的名片。”

他顿了顿,说:“多拿一张罢。”

无法,我随意塞进衣兜。

06.

回到家中,热水也没有,在乱成一团的床上翻翻找找,募然瞥见被间一抹青色露出一角。扯出一看,原来那天的生物暖炉。只是捧在手里,早已没了热度。我把暖炉一丢,往床上一倒,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觉得好奇,便又拿过那青色的布袋子。

里面的生物暖炉就像是一包水,其貌不扬。翻转塑料包,背面小字写着使用说明:“用前冰冻两小时,待恒温解冻后即可作为热源使用。”

真是奇特,现在人类的高科技也忒有新意了。

想着想着,我慢慢坐起来,盯着这几行字,心里有丝说不出的滋味。

胡先生真是能人,胸口揣块冰也能安之若素。怪不得给我之前不用布袋子包着,原来是在恒温解冻哪。

我终于想起来要吃药,只好去烧开水。

“懒人懒人。”我郁闷地嘟囔着。

反正——大家都说我懒,早就死厚脸皮了。以前景页会帮我收拾,我坐享其成;现在焉甄虽然常来看我,可是他对家务必我更一窍不通。

水烧好,倒了杯凉着,我瞅瞅窗边客户送的文竹,睹物思人,便骂道:“死言皓,都是你害的。”

转身,觉得骂得还不够,便又转回来,接着骂:“要不是你,混蛋,说不定我现在和——”

骂不下去,我泄气坐进椅子里,看着水杯发呆。

口袋里掏出的东西堆在桌子边,两张天青色名片有些显眼。我随手拿过一张,看来看去,才发现问题;再拿过另一张,果然,这张上才有手机号码。这张……是新的?没有揉皱的痕迹,估计是的。翻转,名片的背后有淡淡的银色印花,小小角落里,有银色的花体小字。

我打开台灯,凑近了仔细看。

三个修长的绕来绕去的字,简简单单的意思,那么明显。

“爱菊人”。

我手指抖了下,翻起另外一张,反面空落落,没有印花,也没有字。

天气已寒,水很快凉了。我吞下药片,凉彻心肺。

气温持续下降,公司的同事都陆续在西装里穿上了羊毛衫。胡皓快两周都没有再跟我联系。点意就在公司附近,不外出公干时,每天中午都会路过;每每路过,我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这些日子没什么单子要跑,前段时间留下的文件工作却有很多。我加班到很晚时,夜里在万家灯火中驾车行驶,总是有些迷蒙。人界最初给我的感觉是喧闹而热情,现在看到的却多是冷漠与无情。多一人与少一人,很多东西就再也不一样了。我也不过是个凡人了。

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动,明天的太阳依然要升起。

我终于忍不住在下班后,独自走进了已经快打烊的点意。

我有意竖起风衣领子,目不斜视地找了个靠窗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坐下。不是要回忆什么、祈求什么,而像是在留恋一些失去的东西。翻开菜单,我的手指自动,拈到了主厨推荐的那一页——没有奇迹,那些曾贴在橱窗上的奇怪菜名一个都没有出现。但主厨推荐一栏里,每一个菜却都显得那么独特,每一个都站得正直,每一个都冷落却充满睿智的内涵。

我终于意识到,我留恋的,与菜无关。

“先生,你要点什么?”服务生已经在一边催促。

我抬眼看看他,他还是第一次来时候遇到的那个,真是巧合。男服务生看到我的脸,却明显愣了愣,张口结舌:“先生——”

“我要杯咖啡,和推荐的沙拉。”我迅速低下头。

服务生应声,转身小跑而去。

合起菜单丢在一边,我双臂抱着趴到桌子上,歪着头看窗外的街景。这座城市早已成了不夜城,就像我以前待的那座城市一样。窗外霓虹灯闪烁,不时有汽车拖光拽彩而过。路边,有夜归人,如我一般;也有散步的情侣,女孩子突然绕到男孩子面前,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个轻吻。玻璃上映着修长的人影,侧脸温柔,低垂的下巴与锋利的鼻线,一丝丝泛着熟悉的光芒。

我的心跳一点点失速。

眨眨眼睛,我猛地调转脑袋,转向店内。一米开外,站着一个系着围裙的人。我的目光慢慢上移,然后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胡皓一只胳膊搁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垂直在身侧,他看着我,皱了眉头。

“是你。”我懒得抬头,继续趴在桌上。

“你怎么了?”胡皓走近一步,停半秒,才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什么?”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最近工作很累吗?又喝酒了?胃病又犯了?”

我吸口气,答:“你们店里主厨推荐都是请人捉刀的麽?”

“沙拉每次都会做好多,冻在冰箱里,拿一份出来就可以了。”

“那怎么这么慢?”我垂着眼睛,由着性子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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