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兰桑说完,颜华就已经面无表情了,“我能不能拒绝。”
“诶,你先听我说完。我们一致决定——你都吃完了,我才会把你偷偷带出宫。”兰桑伸出一根手指,“难得的大家都聚在一起,你就说你吃不吃?”
颜华沉默了一下,随即抬起头,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是谁想出的这个馊主意?”
“你云师傅!”兰桑立即把夏云卖了。
很好。
颜华默不作声地塞下一块奇形怪状的糕点,眯着眼睛,小脑袋瓜子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让月师傅知道云师傅之后每天偷酒喝的事实了。
*
而被颜华念叨的夏云正在双手合十,对着刚刚放上去的孔明灯许愿。
明黄色的两只孔明灯很快和其他千千万万的灯一样汇集在漆黑的天空中,掩盖了繁星点点,似是要驱散漫无边际的黑暗,把这夜照得亮如白昼。
无数新年的祈福在此刻被寄托在天空之中,越飘越远,直至越过重重层云,越过高山,越过流水,越过今日,然后,看到明天。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日月照明,人立在天。
自诩许愿成功的游人成群结队的地沿着河道嬉笑打闹。
即便之前经历了那样的变动,百姓仍然拿出了饱满的热情来祈祷来年风调,万事顺遂。
“月儿你怎么这么快?”夏云睁开眼睛,就看到乔安月的笑脸,“新年你许的什么愿?告诉我呗!”
“说出来就不灵了。”乔安月抬了抬眉毛,“你呢?”
“切!德行!我的愿望嘛——当然是……”夏云耸耸肩,坚定地点头,“早点康复好喝酒!”
回来了之后经过乔安月每日精心的调理,夏云的伤势恢复速度日益渐增,现在甚至都能出来时不时地蹦跶一下了。
“今晚允许你喝酒。”乔安月嘴角一勾,“除夕守岁,破例一次。”
夏云不可置信地原地欢呼了起来,冲上去抱着乔安月就开始各种蹦跶,“万岁!!!不限量?”
“不限量。”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当天晚上,酒过三巡后余英和兰桑正在疯狂地给新任女帝灌酒,势必有一副将其灌醉的趋势,而夏云则嫌弃这几人酒量不行,在她们都嘴得满口胡话的时候拉着乔安月偷偷溜上了屋顶。
美名其曰,看烟花。
“你说……”夏云已经有些醉意了,激动地拿出算盘,开始列出乔安月的种种罪状,“你是不是又偷偷做了糕点自己偷吃?还是给外面那群吃东西不给钱的小萝卜头!”
夏云痛心疾首,“败家子啊!败家子!你这样迟早把店给吃空!沉渊阁那里我当个客卿长老就好了啊,少阁主什么的……我真的不想因为没钱的事情回去被沈公泽抓到当苦力啊!能不能长点心?给我省点钱!”
乔安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看向漆黑的天空。
在夏云没回来之前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尽可能地多做维持自己的手感。夏云回来后更是变本加厉地在她面前保持“正常”形象。
夏云不需要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有些东西没必要说出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酒坛子顺着屋檐摆了满满一排,全部都是乔安日开医馆那短短几日就搜集到的好酒——结果都便宜了现在的夏云。
即便夏云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么多,还未到子时,夏云就已经躺在乔安月的膝盖上不省人事了。
乔安月低头,右手控制不住地触了上去。
即便过了这么久,她偶尔还是会感到一阵后怕,怕这是一场梦,怕哪天梦醒了之后夏云根本就没有回来,她怕那句“我没骗你”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手指顺着夏云的轮廊滑过,乔安月真真切切地滑过那令人安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通红的唇。
“夏云,你醉了吗?”乔安月轻轻问道。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
于是乔安月放心地把手移开。
她贪恋地盯着夏云的每一寸样貌,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促使她慢慢低下头去。
……既然已经醉了……就让她……放肆一回吧……
唇贴上的那一瞬间,乔安月是震惊的。
她不知所措地盯着夏云猛然睁开的眸子,还没等移开解释,就被夏云双手揽住脖子,轻轻继续压了下去。
清冽的酒香顺着夏云的唇舌传了过来,两颗心紧张而又剧烈地跳动着,乔安月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跳的如此之快。
先是残酒辛辣的味道,随即,久违的味觉在这一刻悉数回笼,乔安月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嘴里的味道一点点地放大,既而传遍了她的五脏六腑。
辛辣、清冽、紧接着是淡淡幽幽的梅子香味。
呼吸彼此交缠,柔软地触感让她下意识地轻咬,带到梅子香味都慢慢散去的时候,只剩下那持久而不散的甘甜。
脸红得发烫。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夏云才轻轻把乔安月放开。
“……醉了吗?”夏云眼底满是清醒,甚至带着几分戏弄的笑意,但让乔安月生不出半分迁怒。
大脑似乎开始被酒精麻醉。
乔安月只觉得时而绽放的爆竹显得格外遥远,整个人如同火烧一般炽热。
“嗯。”她呼吸不稳。
“醉春归好喝吗?”夏云说的是酒的名字。
“嗯。”乔安月眨眼。
“那……还想喝吗?”夏云继续问道。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