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疏忽间拉开了一段距离,还没等夏云松一口气,脚底下被掉落的匕首惊动的海藻竟然也同那湖底的水草一般动了起来!
虽然数量不多,但所有的海藻都往两人腿上缠,也足够拽住两人的脚跟,往下面直拽!
夏云看了看那个方向,心中暗道不好——
那海藻的根部分明就在旋涡周围!
她连忙蹬了好几脚,却不料那海藻越缠越紧,根本就挣脱不开。
这一急,她猛地又灌了一大口水。
此时所有憋的气都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夏云在水里连咳嗽都咳不出来,千里之堤毁于蚁- xue -,这么一松气,只觉得海水从口鼻疯狂灌到胃里。
头晕得厉害,一瞬间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
夏云艰难地转头看向同样被拖往旋涡的鲁三,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好歹,好歹算是把人给坑进去了。
虽然搭上了自己……啧……有些不划算。
都没人收尸。
极端窒息的情况下,并没有出现传说中会回忆起自己一生的情况。
夏云盯着头顶上蔚蓝的波浪发愣,神情怔松。
视线逐渐开始模糊起来,夏云最后想要挣扎一下,突然紧闭上嘴巴,把那些海水大口咽下,口腔内却干瘪无比,耳边甚至能够听到急剧跳动的心脏。
然后,夏云出现了幻觉。
封闭的水面突然被划开,夏云看到乔安月从水面猛扎到自己面前。
——还是很好看,只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却出现了夏云从未见过的慌张。
眼角这样耷着,嘴角微微下垂,眉头紧皱,看得出来这家伙的心情非常糟糕。
夏云突然想笑。
没有理由的,就是看着这样一个人为她露出了小慌张而觉得有趣……以及,欣慰。
夏云以为的幻觉很快游到了她面前,然后,在一片朦胧的海水中间,吻上了夏云的唇。
!!!
不……这幻觉也太……逼真了吧?!
久违的空气渡入嘴中,紧接着是各种感官接二连三的复苏。
柔软的触感猝不及防地传来。
夏云觉得从唇边开始,一股缠缠绵绵的热感迅速传来——从唇,到脸,继而是手,最后五脏六腑全部都炸裂开来。
冰冷的海水在瞬间燥热起来身体间显得那么真实。
乔安月一手绕过夏云的后颈固定她的脑袋,一手毫不含糊地扯断了已经蔓延到夏云腰间的海藻。
黑色的秀发在海水中肆意散开,像是刚刚被扯断的海藻,白皙的手指穿过四散的黑发,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又在纠缠。
从唇齿间渡来的不仅仅是空气,还有无孔不入的咸涩海水。
出乎意料的是,敏感的五官并没有传来苦涩这一味道,反而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难以言喻的馨香。
夏云只觉得脸颊无端恼红了一片,觉得有些丢脸,又觉得有些小尴尬,干脆借势把脑袋埋在乔安月的肩膀上,一瞥眼就看见了乔安月泛红的耳垂。
于是情不自禁又慢慢拉开了距离,一点点地观察对方的变化。
朦胧得极端不真切。
水中的一切都是缓慢的。
夏云的眼底倒映着阳光斑驳下来的碎影,宛如星辰。乔安月心中恍然一顿。
那双眼睛……幽深得仿佛要摄人心魄,漩涡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乔安月差点就要遵循本能,而当她的舌尖轻飘飘扫过两人交缠的唇时,所有的意识瞬间回笼。
她猛地慌乱抬手,虚遮住夏云星辰般的视线。
直到乔安月带着夏云浮出水面的一刹那,夏云都觉得在水底待了一年那么久。
两人连拖带追地终于从水底爬上了浅滩,终于脱力到自暴自弃把自己往白沙上一扔。
翻了个身,两个人呈“大”字形瘫在沙滩行,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刚好掩盖住方才的暧昧与尴尬。
夏云大口地喘着气,疯狂压抑住那一瞬间的诡异感,好不容易把气给捋顺了终于干巴巴开口:“……你怎么找到我的?”
“呼气的时候水面上会浮起气泡。”乔安月不由得握紧了夏云的右手,带着劫后余生的快慰,“还好赶上了。”
还好。
此时一切的言语都显得那么多余,夏云心思转了几圈,终于放弃。
她最终说道:“你就承认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吧!”
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夏云偏头看着乔安月,无端撞进一双似水的眼眸。
乔安月眉眼舒展,低声笑了起来,“是啊,我承认。”
这一下成功地把夏云噎得接不上话。
乔安月不由得把夏云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她总算明白了。之前她一直在质问自己,自己将夏云视为何物?
因为太过习惯,反而变得理所当然。
从最初的相遇开始,夏云就是一把钥匙。小时候打开她家的宅院,长大后打开她所待的牢笼。
渐渐地,成为不能失去的陪伴。愿意为其赴汤蹈火,愿意让她成为牵挂,在兜兜转转来来往往的过程中,因为她的存在而贪恋她说给予的温暖,夏云一直都是太阳,炽热到让她再也无法忍受独自身处黑暗。
乔安月曾经以为这种感情顶多算是友情,而在方才盯着夏云眼底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先生教她的一句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先生说,这是首爱情诗。
一股难以言状的复杂慢慢地缠在了乔安月的心头,恰逢夏云在问她话,她忍不住应了句:“是啊,我承认。”
然后,乔安月过了许久才听到夏云笑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