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配合得默契!
袁枚摇摇头,眼角瞥见海面上远处立起的一块黑色三角,心里一沉——该来的总会来。
听说当初幼帝是想把另一个皇子给救出来的。只是形势太过混乱,- yin -差阳错之下带出来的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所诞的皇子。
先前一路本以为是无药可救,如今看来只是色厉荏苒……不,遇到事情的时候恐怕连色厉都做不到。
纵然- xing -子懦弱了些,但这两个孩子在帝王之家竟然难得的保有几分孩童的稚气。
而且,冲儿- xing -子虽说暴躁,但到底还是良善之辈,也并非不服管教之人。或许是平日受宠太过,难免不及阿华懂事。
稍加管教,或能成事。
他深吸一口气,把怀里揣着的一小块红色玛瑙交给冲儿,对两个小鬼露出一个宽和的笑容,冲着他俩身后一指。
顺势看去,只见一个冒出了黑影的小岛在海面上若隐若现。
冲儿的眼底重新泛起一丝亮光。
“那是……”
“活下去。”袁枚笑道:“岛上若是有人,你们大可寻可靠之人把你们带出海,到时候南下也好,浮生避世也罢,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若是无人……我知道你们怕火,但要记住,你们应该恐惧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外在之物,你们该防备的,应当是纵火者背后的人心。上了岸,若是空无一人,便取枯叶纵火冒烟,烟越大越好,务必要引起来往船只的注意。火光不是你们的死期,而是你们的生路,听见没?”
“听到了。”冲儿点头。
“还有,你是兄长,应该担起兄长的责任。我不知为何你会养成这样的- xing -子,但日后能庇护阿华的,只有你了。若你连阿华也庇护不了,又何谈庇护天下众生?”
冲儿一愣,惶惑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他一直都在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
他并非嫡长子,父亲在朝堂上又不得志,长子又是一个容不得沙子的人。母妃从小便谨小慎微地教导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等他能够明事理的时候,已经被养成了这样一个混日子的- xing -格。
文不成,武不就,- xing -情暴劣,欺软怕硬。
他至今还记得夫子在母妃面前对他的评价。可是这样不挺好的吗?所有人都未对此抱有异议,兄长们甚至对他态度最好。
可偏偏是他这样的人,被救了出来。
尽管袁枚一路不提,但他也知道,日后那高高在上的帝位,对他而言如同探囊取物。
可他生来并非帝王之相。
无非只是母妃为了争宠搏命的工具罢了。
自幼学的是人臣之道——不,相比起异姓臣子,他连抱负都不敢有。逃避、归隐、纨绔、浪荡……这是对他而言最好的后路。
从未学过帝王术,偏生要登帝王座。
简直是贻笑大方。
可现在偏偏有这么一个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对他说:若你连妹妹都庇护不了,有如何庇护天下苍生?
从未被允许有过鸿途的人突然一下子意识到整个天下都背负在了他的身上,袁冲无言以对,他下意识地想避开袁枚的质问,却被袁枚敏锐地拦住,逼迫着他给出承诺,“这是你妹妹!”
“……我知道了。”袁冲有些无奈,对于这个一路庇护他的男人无从拒绝。
阿华隐约听出来袁枚语气的不对劲儿,轻声问道:“你……想干嘛?”
“身为人臣,当尽臣命。”
袁枚说完,便用尽全身力气把木板往小岛的方向一推,整个人被反推到后面,被勉强支撑了一夜的身体已经再也浮不起来,整个人如同石块般往海水里一坠,平静的海面上泛起一连串的泡沫。
两个小鬼看到了被袁枚身体挡住的三角。
木板被波浪带的越来越远,渐渐模糊了原地的景色。
蔚蓝的海面游来了一群黑影,本来气势汹汹地朝木板冲来,结果却被突然沉下去的重物拦在了中途。
先是纯蓝,随即泛起一团红色。
然后撕咬的声音被海风模糊在耳边。
哥哥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拦住妹妹的视线,却被妹妹抬手一拦。
一个成年男子能够被分食多久?两人现在此刻都有了答案。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面,直到那块地方渐渐恢复成了原样——平静的海面上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亮的阳光把眼睛刺得生疼,叫人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然后,哥哥真的哭了出来。
妹妹在一旁沉默,许久过后才扭头看向那座遥不可及的岛屿,深吸一口气,说道:“别哭了。”
再哭,她也会忍不住的。
*
事实证明,因为那场海难而遭受挫折正哭泣不已的不仅仅只有冲儿一个。
“啊啊啊,二狗子!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活啊!!我怎么跟堂主交代啊!!!”
此时的余英正手拿一支断了一半的船杆,脚踏椭圆的木板上,颇有股顶天立地的气势——当然,如果能够忽略掉旁边同样装扮正捧着黑猫叫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兰桑就更完美了。
二狗子正被兰桑抱在怀里,浑身的猫毛早就黏成了一团,半死不活地躺着,无论自家主子怎么叫嚷就是不睁眼,如果不是那团猫毛下面还有丝热气,兰桑恐怕真的以为这货就直接淹死在海里了。
“我记得猫好像是不能喝盐水的吧?”余英皱着眉头,“你家这个掉海里了竟然还没死也是蛮厉害的。”
“我家二狗子天赋异禀,有意见吗?”兰桑眉毛一挑——她才不会承认这猫从小就在堂里吵得全堂鸡飞狗跳,甚至还跑到药房里吃了好几位珍奇药材,还真谈不上“普通”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