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卫还想问话,刚发了个音却被苏赫拉台一把拦住,示意他退下。
“你会说汉话?”苏赫拉台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新兵。
夏云连忙把右手一压,随身的马刀尖端猛然翘起,端端正正地架在左手三根手指上。与此同时,单膝跪地,双手把马刀抬起高举过头顶——这是乌塞军队中流传最广的一个礼节,表示下级对上级绝对的尊崇。
“是。”
夏云低眼,绷着快要翘起的嘴角。
*
七日后。
轰轰烈烈的征兵令终于落下帷幕,苏赫拉台的手下的人效率极高,在短短的七天时间内,不仅完成了新兵入伍的登记调配,而且还派人下去一家家地核实填报的信息。
一切都走入了正轨。
乌塞人的军队不向汉人那样分工明确,几乎都是统一的骑兵作战。而在不打仗的时候,一般都是各自散开——然而这个习惯在岳平生带领的南军到来后,成功地被打破了。
任谁看到一群外人在休息的时间还井然有序地在一旁训练、巡猎,都会下意识地产生比对,而对于乌塞人而言,在一开始的嘲笑之后,他们也开始在休息的时间自发组织起来同这群汉人好好比试一番。
于是,在训练和游猎之外,休息时间又多了一条——比武。
而就在此时,即便是在凌冽的寒风里,一群莽汉都兴致勃勃地围成一圈,看着里面互相纠缠不下的双方不时发出欢呼声。
比武人数限定为两人,通常都是胡汉之争,但偶尔也会出现现在这种两人都是同族的现象。
此时的夏云只穿了一层灰黑的薄袄,微曲着膝盖看准对面那人的破绽毫不犹豫地就上前扑去,左脚趁机拐到对方内侧,双手牢牢锁住对方的双肩,狠狠地把自身重量往那人身上压。
——对面那个乌塞汉子赫然是之前率先和南军起冲突的那个!
“查干!查干!查干!”
耳边的加油声丝毫不停歇,就在这样的欢呼声里,那乌塞人渐渐被夏云压得失去了中心,下盘一个不稳,整个人被她摔到结实的土地上!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没想到查干这小子看着瘦瘦小小的还真有两下子!”
“就是!先前首领让他当进鹰师你还不服,这不,打脸了吧!”
“巴图也是倒霉的,没想到竟然被查干这家伙摔得这么惨!回去可得疼上几天了。”
“……”
夏云从吵吵嚷嚷的声音里一步步退到圈外。
她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明明是大冬天,但经过方才的那番“比划”也不由得觉得浑身热血上涌。
“查干——”
一个圆脸乌塞士兵从远处奔到夏云面前,把她手一拽,“查干你还在这跟别人摔跤?赶紧的!队长找你呢!把衣服船上跟我走!”
闻言,夏云叹了口气,认命把之前仍在地上的厚袍子往身上一披,二话不说就跟着跑起来。
七日之前的那件事后,苏赫拉台难得见到一个通汉话的“自己人”——乌塞通汉语的人不少,但也绝对没有到人人都懂的程度——一般贵族毡帐里只会有一名译员,而且还会有汉语不熟练的情况。
苏赫拉台虽然会说汉语,但架不住手底下有这么多的兵。
于是在明察暗访了“查干乌尔”的身世后,苏赫拉台放心地把夏云编入了以刺探情报为主要任务的鹰师。
鹰师人数不多,身体素质也不算很好,但胜在骑术高明——要知道在这茫茫草原里,脚程是决定信息交流的唯一需求!
苏赫拉台在把夏云编入鹰师的同时,附带的任务便是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会整个鹰师汉语,并且肩负起处理南军和乌塞冲突的“重任”。
夏云自然是乐意的,这样的身份不算突出,但又至关重要。既掌握了对外情报,同时还能方便她时刻观察南边的动态——毕竟随意出入南军营帐的权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而最后如果一定走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这个身份也有足够的理由接近苏赫拉台——从而达到刺杀的目的!
夏云跟着那人行色匆匆地赶到鹰师的营帐,刚进帐,便见队长朝自己招手。
“汉人的巡逻兵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他们说的我听不太懂,你赶紧的。”队长皱着眉说道。
夏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南军兵服的士兵。
这些天双方都是泾渭分明的,除了比武的时候会混在一起,基本上都互不干扰——无论是巡逻还是训练,都是各练各的。
毕竟之前从未有过胡汉在一个军队里和平共处的经历,双方都还在适应、磨合与调整。
……看来得打散这种抱团现象了。
夏云心里这么想着,万一这种无形的隔阂到时候影响了作战怎么办?要知道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配合,这么堤防着友军,恐怕悬。
“怎么了?”夏云看向那个南军士兵,吐出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话。
那南军看到夏云的出现显然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拘谨和戒备了减轻了许多。
“我们在一块沼泽地发现了一串蹄印。”南军嘴皮子倒是利索,“所以过来问下,西边草场的沼泽地附近有人家居住吗?”
初来乍到,乌塞人又逐水草而牵,不清楚帷帐分布再正常不过了。
夏云摇头,皱眉,“从蹄印上看,数量如何?”
“三五之间。”
三五之间是一个很微妙的数字,因为寻常牧民家里的马匹数量不可能只有这么少一点,而商队的马匹通常又以十匹为准,相反,如此小规模的马队更多的是在鹰师这种刺探- xing -的军队里面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