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带了这个,我要给一颗珠子给元秀,一颗给通福。”
子桑并不知道这等物事到底有没有价值,她只想着,如此,元秀和通福就不会忘记去太国寺找她了。
南无虽是有些勉强,但还是抽出短剑,用那锋利的剑刃割开了子桑手中的念珠,珠子上都纹刻有金色的佛印,在灯下灿灿的,煞人心神。
子桑小心地将那一颗颗珠子装进荷包里,生怕掉了,这可是她唯一从仙盘山上带下来的。
剩了最后一颗在手心里,子桑捏着,面上很是纠结:“南无要不要给你一颗呢?”
可是南无会一直跟着她的吧?
“不要。”
“唔?”
南无这次开口回答了,那好吧,子桑将手心里的珠子放进了荷包里。
元秀和通福已将四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各自也拿了放府时带进来的包袱,卷背在肩上,一副就要离去的模样。
两人都穿着新袄。
这对于奴下可是很难得的。
元秀一直说,她出府时便要穿着回奴院去,其他人肯定要羡慕她。
子桑将系着的荷包又打开来,郑重地捏出一颗珠子,交到元秀手中,再捏一颗放在通福手上:“呐,这个是送给你们的信物,你们要好好收着,就不会忘记我了。”
元秀和通福对看一眼,又看着手心里的珠子,又齐转眼来看眼前这个主人。
大概这是最奇怪的主人了吧,不过他们仍是很欢喜主人家赏东西,虽然这东西好像也卖不值钱。
“好,那我们以后去太国寺要怎么找你呢?”
娘亲向来说她们在院里的身份不宜声张,像元秀和通福这样不起眼的小孩去寺院里说要找子桑,师父们怕是会不传。
“你便说找圆和。”
圆和是寺院里的小灵精,师父们都认识她的。
元秀与通福都点头说好,模样庄重,好似出了门便会上仙盘山太国寺那里问上一遍。
天已然完全暗下来,门前灯笼在风中微微摆动。
院门响了起来,子桑听见响动,便往院中走,南无跟在她身侧,元秀和通福跟在后边。
确是空桐,他身边照常跟着盖娄。
子桑上前按例行礼,不过空桐伸手制止了她往俯的身子:“以后,你是世子,我只是家臣,只有我见你的礼,没有你给我行礼的规矩。”
空桐果然就那般微微低下首来:“空桐见过世子。”
盖娄那张方脸也跟着低下,子桑看看元秀和通福,他们显然也有些意外,南无倒仍是一脸不冷不热。
“你们俩都收拾好?”空桐抬首问元秀和通福。
他们两人赶紧福身,手微微握着——方才子桑给的佛珠还没来得及装起。
“你去把门关上。”空桐的眼神越过几人,看见房门还未关上,便令着通福前去带上。
通福向来好动,吱了声便小跑着去关门。
空桐对子桑道:“今日出了这侯府,你便是长州风塑侯府的世子,当今王上庄庆公便是你王爷爷。”
“子桑记得了。”
“事关重大,你切不可让人知了你的身份,不许让外人知晓你女子的身份,更不能让你王爷爷和王叔们知道。”
这里头,不管是王上,还是那些所谓的王叔,子桑怕是一个也听不明,空桐也只是先打声招呼,让子桑明白就好。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她要一直在外人面前侯扮伯良吧,子桑暗自庆幸在元秀和通福面前不用侯装。
如此,子桑又很是留恋地望向元秀。
元秀好像有些紧张,眼睛盯着空桐。
空桐却看着南无,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便往后挪了些步子,他叫子桑:“站到这边来。”
子桑不明所以,走近空桐,转过身来,正好也对着南无。
南无并不看也,也没有跟过来,只是缓缓抽出了她腰剑那柄短剑。
锋刃在夜色中,在白灯笼下发出银色的光芒,闪闪烁烁。
子桑在不久前还夸说,这剑可利了呢,一下就切断了佛珠的绳子。
“南无。”子桑怔了怔,她看见南无背向自己往前走去,她跑前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好像要拉住南无才好。
可是空桐抓住了她的肩,拎着她即不让她前去,也不让她摊倒,也不让她捂眼或转身。
他逼着她。
看着暗夜中的南无。
通福关好了门正兴匆匆地跑过来准备复命,元秀已然抖得往下跪。
一道弧形的银光闪过。
好冷。
南无的衣摆慢慢于风中静下来,与夜色融成一片,她只动了一下,元秀便完全地瘫在了地上。
那一剑划过元秀的脖子转而刺进了通福的身子里。
南无把剑从通福的身子里抽了出来,从衣里拿出一方布将剑身抹静,插回了鞘中。
南无总是不说话,总也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子桑有时候会在他们面前说南无的坏话。
然后,元秀总说,没关系,她会保护你就好了。
通福总说,我话太多,所以管事的老骂我,南无这样就不会被人骂了吧。
元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一颗佛珠便从她手心里慢慢滚落,穿过还在淌动的血泊,金色的佛印被血印子完全地盖了去。
佛珠滚到了南无的脚边。
“以后,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你是世子伯良,不可让外人知了你是的女子身份。”空桐松开缚着的子桑,仍不忘再次提醒。
不可让外人知道你的身份,知者死。
有人进来将通福的身子先抬了出去,又有人进来抬元秀的。
子桑全身都失去了知觉,连眼皮也搭不动。
元秀,你起来呀,你的新袄都给弄脏了,阿生会来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