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小六姑娘比较唏嘘,“后来在医院住了个把月,总算好得差不多了,本来以为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呢,谁知道吴医师在监狱里头自杀了,据说自杀前还派个人给兰医师寄了她自己砍下来的一只手,听说那手是她想方设法拿监狱里头的医药保存下来的,兰医师收到还血淋淋的呢……”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听见小六姑娘这样描述,郁泉秋都快吐了,赶紧摇手制止了她的话。“吴医师死了,和兰医师又有什么关系?”
“好歹也是大学几年的同学,那个时候,人人心里头都是惶惶的,看见吴医师死了,兰医师能不伤心么。听医院里头的护工说,自从她收到那个包裹,就每天呕清水,见天的不想吃饭,睡觉也是眼皮子不敢合上。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瘦得跟麻秸一样了。脸色都是蜡黄蜡黄的。”
似乎在回忆当初的事,小六姑娘感叹说,“好在后来兰叔叔复职了,把兰医师送到国外住了一阵,又在省院里住了好几个月,回家后阿姨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近两年,才慢慢儿的有个人样了。”
“是么……”郁泉秋听得愣愣的。怪不得她不来找她,原来她真的病成这样了。
郁泉秋心里很不是滋味,走着走着忽然慢了下来不动弹了。小六姑娘不知道她怎么了,也就纳闷地随着她没有走,头扭来扭去的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后头的医师和金承慢慢儿说着话走了上来,看见她们不走了,奇怪道,“怎么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么?”
“没事。我就想等你一块儿走而已。”郁泉秋闷闷地说着,走到了她旁边。
因为火车站人来人往的,她不好挽着她的胳膊或是拖着她的手,可也不想离她远了,见不着她人。
她一刻,一分,一秒,眼里都不能离了她。
听了她这话,医师以为她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害怕了,就温柔笑了笑,道,“别怕,我在这儿的,明天带着你四处看一看,转熟了,就不怕了。”
“嗯。”闷闷地应一声,她低头又不说话了。
医师就走在她身边,俩人隔了半个拳头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的走着。
后头小六姑娘看着她们这样,眼眶就红了,咬唇跑到金承身边,挎住他胳膊,带着哭腔道,“这世道好不公平!兰医师和郁姐人那么好,怎么在人前连拉个手都不成的。”
“好了好了,你也别多想了,咱们快些回去,妈还等着我们吃饭呢。”文质彬彬的金承宽慰她说完,望一眼前头背影单薄的两个美人,也叹了口气。
坐着车,很快就到了医师的家。
她的公公虽然是大官儿,住的地方也没像她想的那样金碧辉煌,也就比她们家里宽敞,家里家具一应俱全还有电话而已,别的,倒没什么了。
“怎么,看你这么失望的样子,你是把我家想的多厉害了。”
看她颇为沮丧的样子,美貌的女医师笑了笑,捏着她的脸给她解释说,“主席的衣裳都要打补丁了再穿,我们当然得节约。”
“唔…那还是不当官儿好,好赖还能穿不打补丁的衣裳呢。”
“贫嘴。”女医师笑着下了决断,怜爱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拉着她进了吃饭的大厅。
她的公公婆婆早坐在那儿了,她公公还乐呵呵地把她的牧牧抱在腿上,不时夹块肉给她。
小六姑娘和金承就坐在左下方,他们旁边,还坐着一个四十多的大婶,看见她们过来,赶紧起身,慈爱笑道,“大小姐,这位小姑娘,快过来吃饭吧,不然就凉了呢。”
闻言,医师无奈道,“周妈,说了叫我文文就好了,你怎么又叫这个称呼了,还带着金大哥也称呼起来了呢。咱们都是一家人,哪儿来的这些称呼。”
金承听了,也笑道,“妈,我就说了吧,这又不是旧时候,你怎么就不听,叔叔阿姨不说你是体谅你,看,被文文嫌弃了吧。”
“哎,你们年轻人呐,真是没办法。”那被医师称作周妈的大婶听说,也没再说什么,笑呵呵地招呼她们坐下来,“都坐下来吧,这菜快凉了呢。”
看见她,也没得什么惊讶的神色,拉过她就夹了一堆的菜到她碗里,“小姑娘你跟咱们家大…文文一样瘦,可得好好补补身子啊。”
“哎,您太客气了。”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到医师的家里跟她公公婆婆还有医师认的干妈干哥哥一块儿吃饭,郁小同志都晕乎了。
虽然嘴上说着客气了,但也不能真拒绝这一大家子的好意,尤其是她想要讨她公公婆婆的欢心,对她公公婆婆和周妈夹过来的菜一应不敢拒绝,肚子撑得鼓鼓囊囊的了,还得笑得春风满面地把食物往肚里塞。
吃到最后她怀疑自己肠胃都要被撑坏的时候,总算没人往她碗里夹菜了。
因为那些菜几乎都被她一个人吃光了。
吃得差不多了,她又强撑着站起来要帮着刷碗,还没碰到碗呢就被周妈推到了一边,不许她和其他的人干活,并一个人包揽了一切的活计。
她只好扶着快要炸掉的胃跟医师回了医师的房间。
刚进门呢,她就难过地捂着肚子在床上滚,直嚷嚷,“兰医师我快撑死了。”
“谁让你不拒绝的,你不知道周妈,热情的厉害,我小时候,但凡有同学到咱们家吃饭,总得备几粒助消化的药。”
医师无奈说着,还是坐到床沿上替她揉揉肚子,“这样还难受么?”
“哎,你别揉,揉的我更难受了。”郁小同志整个人以咸鱼的姿势侧躺着,要死不活地看着医师,委屈道,“兰医师我肯定是历史上第一个被撑死的人,要是我死了,你记得帮我立碑时不要把死因写上去啊。”
“尽乱说。”收了手,医师亲亲她的鼻尖,嘱咐她道,“你在这躺着,我去给你拿消化的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