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摆明人家玩儿你,你还跟着他转?
——哎呀,别动卒了,不走不走,好累。
……
不一会儿,红方只剩一枚过河卒和一枚光竿司令。
黑子既不吃红卒,也不吃司令,只一直紧追不放。
花莫言冷哼一声:“你有种就吃了我的帅,让我死个痛快。”
换来金叵罗的嗤笑。
花莫言终于忍无可忍,把红卒子“啪”的一丢:“好,你赢!我认栽,不玩儿了!我困了。”
哎哟!
陆一鸣被摔得眼冒金星,全身钝痛,苦不堪言。
死驴妖,蠢就算了,连点棋品都没有。
金叵罗伸手一把按在想要起身的花莫言的肩头,硬生生把人按回了座位上。
他施施然笑了,口气里却有股不容反驳的味道: “说好要下一晚上就必须下一晚上,少一刻都不行。”
说着,他在桌边的契约上敲了敲。
那是你和陆少爷订的契,关我屁事!
花莫言气得快要炸了,却什么也不敢说。
自己刚刚炼起了一毫妖骨,绝不对被老怪物识破,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这是自己仅存的一丝希望了。
咬咬牙,他的手重新搭上了棋盘。
棋落声声。
煤油灯的灯芯被抻了又抻。
不知下了多少盘,远处终于传来了几声零碎的j-i鸣。
花莫言第一次听着j-i叫感觉这么亲切,如蒙大赦,几乎要泪如雨下:“天该亮了,我可以睡了吧?”
金叵罗颔首。
花莫言掩住释然的狂喜,随手把手里的那枚红卒扔到了桌上。
——每次总能被吃到只剩帅和这枚卒。
金叵罗每次都故意留着这枚卒子追着他跑,也不吃帅。
红卒在棋盘上弹了一下,沿着桌子光滑的漆面看势要滚落。
陆一鸣绝望地在空中翻滚,静待那一阵剧痛。
料想中的剧痛没有来,倒是落到了一块温热宽厚的地方,像是倒在了暖烘烘的被窝里。
愣了一下,看到指节和指尖的纹路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只手给半空接住了。
那只手,皮肤苍白,骨骼结实,指节纤长。
抬眼,对上了手的主人那张俊美的脸,上面深嵌着一对灰蓝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半映着床头闪烁不定的煤油灯,半映着窗外黎明的淡白微光,熠熠生辉。
陆一鸣有一瞬间莫名地有些恍然。
——这样看,他的脸变这么大,眼睛也大了几倍,看着真吓人。
可是啊,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金叵罗把红卒轻轻握在掌心,丢下一句话。
“倦了,就睡吧。”
话罢他伸了个懒腰,把卒子放回了棋盘。
听到那句话,陆一鸣撑了一晚的倦意终于覆压而上,昏昏睡去。
第93章 面相
金陵镇外的河面上, 波光鳞鳞。
巨大的楼船泊在码头边,犹如一座高耸的城墙。
楼船的对面, 是岸上的七星酒楼。
近月以来, 大名鼎鼎的春秋戏苑在七星酒楼搭了戏台子, 让七星酒楼的生意比往常火爆不少,春秋戏苑的班主自然被酒楼奉为了上宾。
周小生坐在七星酒楼三楼的贵宾客厅的临江座上, 一手搭在窗台, 一手翻着周云轩新近无聊写的新剧本,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低笑。
周云轩虽然对登台表演兴致缺缺, 却对写剧本极有天赋, 笔触生涩但故事情节生动有趣,兴许下部剧可以用这个本子也说不定, 只时对于戏台而言,有些场景确实难以展现得淋漓尽致,未免可惜。
不过眼下这个新时代,传统的戏剧兴许走不了多远了,好些地方兴起了电影这种洋玩意儿, 哪天研究研究也不错。
笃笃笃。
有人敲门求见。
“进来。”
是他的黑衣奴轻尘。
轻尘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进来报道:“主人, 文渊探长来了。”
“哦!”周小生听到这个名字,饶有兴致地说道,“巧了,我最近正想找他。”顿了下, “轻尘,你赶紧去货船把吴先生请过来,说他让找的人来了,让他自己相一相。”
“是。”
轻尘出去不一会儿,文渊探长就从半掩的门挑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泛黄的本子。
见到周小生抬眼望过来,文渊脸上灿然一笑:“周老板,好久不见。”
“文渊探长近来刚复了职,应该忙得很吧,怎么突然有空过来?”周小生笑着伸出手,“坐。”说着,他为文渊倒了杯清茶,推到对面的桌子上。
精致小巧的青花瓷杯上方,白色的雾气缭绕着飘出,夹着淡淡清香。
文渊大大方方坐下,拈起茶子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沿着舌页润进了喉间。
这间雅座里供的想必是上品的茶叶,只可惜他味蕾异于常人,除了辣味,他几乎尝不出什么味道,喝什么茶都和喝白水差不多,暴殄天物。
他放下杯子,抬起头,清亮而坚定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我这次叨扰,主要是受人之托想问问,周老板平时喜欢喝什么、吃什么。我们县总署的夫人可是你的头号戏迷呀,她刚刚看完你的新戏,嚷着要送你点东西聊表欣赏,特地让我来探问探问。”
总署夫人是戏迷不假,她要送周小生东西也不假,只是他的目的还掺杂了其它私心。
周小生挑挑眉,眼角噙笑:“这个就不必破费了,我平素没什么嗜好,有人愿意来听我的戏,我便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