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陆一鸣从榻上醒来,莫名地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他一手撑着床,坐起身,觉得身体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力量。
昨晚睡得不错,连梦都没做。
摸了摸床头,手杖还放在睡前特意卡着的夹缝里。
顿时放了心。
外面一阵敲门声急急响起。
随即是陈姐慢慢踱过院子去开门的声音。
很快和门外的人寒喧起来。
“哟,警、警官,你怎么来了?这才刚天亮呢。”
“陆一鸣先生在不在?我们东署的文探长负伤在医院里,想请陆先生过去探望。”
陈谨之叹气:“我们陈家,不太平。”
他自顾自地摘下一颗拇指大的葡萄,慢慢将皮剥成一朵花的形状,晶莹剔透的果肉呈现殆尽,只有靠近顶端留着一小圈皮。
“陈三公子夜访,不知有何见教?”
陈谨之耸耸肩,眉宇淡漠:“不是你们想引我出来?我主动入瓮,不好么。”见文渊一脸疑惑,他才挑了挑眉梢,勾了嘴角道,“我还以为,那位来查案的大人物,是故意用你作饵诱我上钩呢。”
文渊佯作镇定,道:“来都来了,不妨说说你的用意吧。”
陈谨之一字一顿地道:“不错,合作。”
随即,他娓娓道:“探长想破案,一则建功立业,一则为民谋福,一则向上头有个交待;而我想破案,为的是家人沉冤得雪、入土为安。虽然各有所图,但我们却有共同的目标。探长与其一直干耗人力物力财力在追查我的行踪上,倒不如,我们一起携手找到幕后真凶,各得其所。”
文渊眸中掠过一丝讶异:“既然如此,阁下为何一开始不坦坦荡荡地和警署这边合作,而是躲在暗处做手脚?”
不待他摸到枪柄,那人已经慢步走出了门后的y-in影区,斯文俊美的脸上笑意盈盈。
他温煦的声音像讲一个动人的故事一样悠悠道来:“我觉得,我把枪从口袋里掏出来按动扳机的速度肯定要比探长你快多了,探长你怎么看?”
文渊瞳孔骤然一缩,手顿住了。
“我来,自然是要与你和谈的。”陈谨之薄唇微启,眼角一动,“这么说,也不对。我和探长你,并没有任何冲突过节,用和谈一词略有不妥。应当说,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合作……?”文渊头微微侧过一边,发现这个陈谨之说的话,不是那么好懂。
听到“吃过一顿饭”,文渊便猜到了来人是谁,他坐直了身子,神色肃凛。
这就是那位神出鬼没的陈谨之三号。
他没有知会过,那么他是怎么透过外面的层层看守进来的?外面倒底什么情况?
文渊不动声色,手悄悄摸向枕下,那里有一把枪。
这人的五官,正是他近半个月天天对着照片研究的三个人之一。
“陈谨之”缓步走上前来,大大方方坐在刚才赵东来坐过的位置上。
“我们见过,”他坐下的姿势很随意,就像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一样,“在金陵镇上,我还请局长和探长你吃过一顿饭呢。”眼珠子微微一转,“照你们的说法,我算是你们口中的‘三号’吧。”
那人的脸映入他的瞳孔,让他呼吸稍沉。
“……你是哪一个……哪一个陈谨之?”
这个人绝不是赵东来。
而且他显然不是警察署的人。
警署以外的人要来探望文渊,必须要预先知会文渊本人。
第102章 发病
陆一鸣想了想,在上衣的内袋里找了找,找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这是陈谨之给我的,让我转给他的未婚妻。”
文渊急急接过信。
虽然原则上不能侵犯他人隐私,但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许多了。
拆开,表情渐渐凝住。
半晌,他说道:“你确定他给你的时候就这样?”
“是啊。当时拿了信,我就塞口袋里了。”
毕竟他又看不见。
文渊叹气:“该不会……陈姐把衣服洗过了?”
“没有,这衣服我一直穿在身上。”毕竟最近天气还有些薄寒,一件外套穿个两三天是正常的。
陆一鸣说完,察觉有些气氛不对,忙问:“这信上的字怎么了?糊了?”
“不仅糊了,而且纸还烂成一团,根本看不到上面写的东西。倒像是在水里泡过好几天的样子。只是信封材质好些,没有坏得太厉害。”文渊向他解释信的情况。
陈谨之为什么要给他一封泡坏的信?照理不是可以重写一封?
这么说起来……
陆一鸣禁不住回忆起那晚的光景。
那晚的陈谨之,是有些怪怪的。
而且,自己双目不能视物,只是单纯靠听觉来分析情况。
看来确实错过很多细节,太不对劲了。
文渊职业病又犯了,拿起床头的笔记本和笔。
“你再把那晚他对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陆一鸣一走,文渊比对着昨晚那个陈谨之所言和陆一鸣的复述,皱紧了眉头。
——昨晚的三号和陆一鸣口中的一号,所说的陈家往事,有一部分是重合的。
三十年前,有个神秘人在陈家当了一只黄金翡翠匣子,叮嘱不能在当期内打开。偏偏陈谨之的父亲陈连城不信邪,背着人打开了匣子。
——这一段,二人所言别无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