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愿的,不碍事。”文渊随手捡起一块绿豆糕。
“有头绪了?”陆一鸣想起了陈谨之,心头不由微拧,沉声问。
“有。”文渊淡淡地应了声。
陆一鸣等了许久,也不见文渊继续往下说,猜想是警署的规矩,也没有追问。
文渊愿意说,他就听;不说,他也不见怪。
“……呵,想起来,这个事儿,当初大家伙儿都说指不定和王寡妇有关系呢。”
“……王寡妇?”文渊略一抬眼,“哦,是那个王秀莲的妈?”
太久没提这个人,他差点忘了是谁。
有人怀疑陈府灭门和王寡妇有关系很正常。
王秀莲是王寡妇的女儿。
王秀莲的尸体在二月初被人发现埋在后山的一具棺材里,身上穿着楚家金店的镇店之宝——金缕衣。
王寡妇这时候莫名不知所踪。
没多久,陈府灭门案就发生了,王秀莲早重新下葬的尸体出现在了陈连城的身边,而且丝毫没有腐败的现象。
当时很多人都说,是王寡妇使了邪术,用自己的女儿为蛊对陈家下了毒咒。
但李飞云不信这个说法,文渊也不信。
因为这个王寡妇是镇上土生土长的女人,四邻对她知根知底,一个普通得不再能普通的小镇女人,二十出头时死了丈夫,就拖着个独生女儿以卖针线活为生,相依为命。她哪来的能耐对陈家下咒?再说了,图什么呢?
警署对她展开过系列调查,并没有人见过这对母女和陈家有什么瓜葛。
主要是王寡妇直到现在都不知去向,再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文渊剥开绿豆糕上的纸包,轻轻咬一口,绿豆的清香和软糯中带着的甜味在舌头上迅速散开。
“……好甜。”眉头不自觉舒展。
“甜吗?我刚吃时觉得还有点淡呢……”陆一鸣絮絮叨叨了几句,忽然反应过来,“你舌头好了?”
他记得文渊以前除了辣,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来。
“嗯。”文渊三两口解决了一块绿豆糕,“遇上一个……江湖游医。让他随便治治,谁知道竟然能好了。意外之喜。”
他慢慢拿起第二块绿豆糕,不经意似地道:“你那个堂哥,感觉很不一般哪。”
陆一鸣听到这个名角亲戚,以为文渊又在夸奖这个堂哥,不由笑笑:“可惜我跟他不大熟,来往得少,你也知道的。要不是他在路上认出我来,我还不知道有这门亲戚呢。”
“他怎么认出你的?以前见过?”
“没有。我祖父少小离家,早和老家的亲人断了音讯。他认出我来是因为我祖父的一幅画像……哈哈哈,神奇了吧?要不是亲眼看到那幅画像,说起来我也不信。”陆一鸣把当初的景象绘声绘色地和文渊讲了一遍。
文渊有些奇怪地道:“你祖父……离家之后完全没和那边有过联络?”
“嗯,我祖父不喜欢和我说老家的事。”陆一鸣回忆了下小时候和祖父相亲的光景,“只说家乡出了灾荒,和老家的人失散了。有次我问他,怎么不回老家看看?兴许能遇上亲人。他就……脸一沉,直摇头,说,回不去喽,回不去喽。”边说还边学起了老人的腔调,然后不免揣测道,“其实我就猜啊,他八成是和家里头闹掰了。”
“你祖父在镇上好像颇有几分名望,查案查到镇里地方志,还看到他的传了。”
为镇里作过贡献的人,都会找来一些秀才为他立传,放在地方志的末页里。
“那是。他说早年仗着时运好,发了家,绝不能忘了乡亲,就出钱为镇里建了钟楼,还有学堂什么的,”陆一鸣指指窗边的那条青砖大道,笑道,“外面这条路,还是他捐的呢。”
陆一鸣掐着晚饭前的点和金叵罗一起回了家。
陈姐正在厨房里叮叮铛铛地捣鼓什么东西,远远地唤了他们一声就自顾自地忙去了。
饭桌也被从厅里挪到了院子里,上面已经摆上了不少好菜。
光靠闻的,陆一鸣就知道今天的菜有多么丰盛。
除了时常吃的清蒸鳜鱼、糖醋排骨、板栗乌j-i汤,还有很少能上桌的熘蟹黄儿、香炸琵琶虾等等。
不少菜式陈姐平时嫌麻烦,是懒得做的。如果陆一鸣想吃了,她就拿钱出去酒馆买人家做好的回来。
可是今天她竟然亲手把那些菜式都做全了。
陈姐忙活完,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陆一鸣和金叵罗早早就围着小饭桌坐好了。
陈姐轻晃了下桌面:“嗯?怎么好像还是有点儿不平……”扯开嗓子叫嚷起来,“老王!老王,垫个桌脚来……”边叫着边走到了井边。
往常只要陈姐一嗓子,老王早乖乖浮出来趴在井边待命了。
可今天左等右等却不见老王浮上水面,陈姐不由嘀咕:“老王今天是睡着了?”笑笑,“算了算了,给你也放个假吧。”
坐下来,陈姐看着满满一桌子菜,颇有些成就感,一转眼珠子:“你们怎么不动筷?开饭了。哼,你们两个啊,平时早抢着吃了,今天怎么回事?”
陆一鸣笑了笑,没说话,抽起了筷子。
不等他循香夹菜,两边的人就已经把几大块肉夹到了他碗里。
陆一鸣挡住碗:“够了,我自己来。”
“我是怕你夹不住,掉地上,废了我的心血。”陈姐嗔道,冷不丁瞅了金叵罗一眼,不由叫起来,“哎呀!你这嘴,是被什么撕开了?”
金叵罗纤薄的上唇角侧边,赫然有一道半月形的撕裂似的伤痕,看起来还是新结的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