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软乎乎的云受不了啊,它呈现的,并不是那种白里透红的状态,而是全身上下像被泼了染料似的,每一个分子都通红而金黄。云多的时候,铺天盖地袭来,靠近地平线的地方一道一道的,像秋天的颜色,带着火的,四下蔓延的秋天。
这样壮丽的景观并不多见,这时候,田边勤耕的农人也被它骇了一骇,停下来抹把汗震惊一番了。
黎宇落看到这样的天,这样的云,脸上不再是波澜不惊的淡然,不再是有感而发的轻微动容,而是微微的笑着,就好像隔壁家经常欺负她的孩子溺了水,被告知无力回天的时候,那种由内而外的,几近哀伤的微笑。
季回珲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听黎宇落诉说过往的,听完别人的故事,她能做的只有感叹一声,道一句可惜。
当她的目光在黎宇落身上久久停留的时候,她忽然能理解这种求而不得的感受了,只是那感受,没有对方体会的深刻。
黎宇落有时候会说话,用接近自语的低喃,恍惚道:“……她很喜欢天空啊。”
前面是那个人的名字,可能是潜意识的保护作用,连季回珲都没有听清楚。
季回珲想打断她这样痴痴的念想,入了魔一般的念想。
她没有开口的勇气。
黎宇落一个目光,无需锐利的迸- she -出来,也无需燃着愤怒的火苗,仅一个清清冷冷的目光,足以将她打入地狱。
就好像说:你与我何干?
不,或许连这五个字都没有,你,是谁?
三个字足矣。
又或许连这三个字也无,一道目光说明了一切,而后,转身离开。
黎宇落当年与北晓分离时有多痛苦,季回珲的痛苦,不亚于她。
从黎宇落语焉不详的阐述中,季回珲对北晓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又或者说,在黎宇落的美化下,北晓已然不是一个,人。
每个人都是残缺的,所以才需要同伴。
黎宇落对北晓的喜欢,或许,早已成了执念吧。
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简介:你有没有小心翼翼的喜欢过一个人。
并不单单指黎宇落对北晓。
第43章 一月够吗
下雨的天,黎宇落是不会看出了神的。
但如果是小雨,她会出去走一走,不打伞,任由细凉的雨丝飞飞扬扬的落在发上,肩上,和□□在外的皮肤上。有时没有外出,会站到窗边,伸手接一接雨点,这个时候的表情没有异样,可能是下了雨吧,空气是沉闷的,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低落下来。
季回珲认识黎宇落几天了?
一周有余,一月不满。
就这一月不满的时间,季回珲看到了她能看到的,黎宇落的每一个细节。
江平十代表江家投诚之后,有几天天气格外明朗。
自那个晚上开始,季回珲就被赶回自己房间了。
那几天的早上,未从屋里出来,便能感觉到太阳散发的温度。
暖洋洋的,一下子驱散了冬日残留在体内的寒气。
黎宇落早起来敲门了。
她清冷的嗓音格外容易辨别,好似对这世间漠不关心。
这时候,季回珲会穿着单衣,把门开一个小缝,看黎宇落一眼,再回去穿衣打扮。
所以有那么几次,她俩穿着配套的衣服或者相似的鞋袜出门的时候,回头率出奇的高。
因为季回珲不会安安分分的隔着些距离走,总是要动手动脚的。
有时候一些举动稍微超出朋友的范围,但远远不是暧昧。
黎宇落好像无知无觉一般,可能是觉得柳和有人说的有道理,不能老闷在屋里,就拉着季回珲去城郊赏花了。
桐城的春天还是很美的,山花,桃花,甚至连樱花都有,不过没有扎堆开放,有的早些,有的晚些。
季回珲佯装不解的问:“不是封了城,怎么还能出去?”
令她意外的是,黎宇落眨眼一笑,像个俏皮的孩子,反问:“他拦的住我的腿?”
季回珲第一次盯着一个人的笑容失了神,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摇头无奈的笑笑,像极了对自家顽劣孩童宠溺的姊辈。
黎宇落在桐城停留了好一阵时日,直到看遍了所有的花。
久到让季回珲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她真的是出来玩乐的。
不过显然不是,她只是在熬,比谁的耐- xing -更好。
赢的是猎人,输的是猎物。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既然有那谋动的乱心,就要做好失败的觉悟。
那御史李公子果然等不住了,来时飞扬跋扈,走时悄无声息。
可惜,他自以为瞒过了天下,却连黎宇落这个无权无势的人都没有瞒过。
过了几天,黎宇落说,要出发了。
看的出来她心情很好,偶尔还哼两句熟悉的曲调。
季回珲自觉是个坚强的人,在听到来自故乡的,从久远的记忆深处挖掘出来的旋律的时候,焉的掉下泪来。
她来这个时代,一个多月了。
她认识黎宇落,也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更熟悉。
一个多月,从老乡的亲切,到初识的欣喜,到了解,到沉沦。
从站在湖边- shi -了鞋,到跃入湖中失了心,或许失命都不足惜。
一个月够吗?
一个月足矣。
第44章 我陪你看
黎宇落看到季回珲泪水的时候,慌乱的到处摸手帕,显然她对于姑娘的眼泪,无所适从。
季回珲接过帕子肩膀一抽一抽,哭的停不下来。
“怎么好好的哭了?”黎宇落细长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伸出手僵硬的轻拍季回珲的肩背,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安慰人的事情,又怕自己下手不知轻重把人拍疼了,力道轻的跟抚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