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她和顾斯年完全看不清前方,只听得见四面八方的枪炮声和哭天抢地的叫喊声,简直惨烈得让人发狂!
“快离开!日本人马上要打过来了!”几个从前面街道撤下来的士兵看见他们,冲这两人喊着。
顾斯年连忙问:“军部那边怎么样?人都去哪儿了?”
“军部都被炸了,日本人火力太猛,我们撑不住了,要撤出去。”
“什么?!”顾斯年心脏骤停,军部毁了?!“你们撤了,全城的百姓怎么办?”他咆哮着,像一头发怒的雄狮。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不能全撂在这里!”几个说着就连忙跑远了。
“阿姐,顾伯伯,你们在哪儿?”李烟罗在炮弹落下的瞬间就被震醒了,没有看见顾慕羽,便连忙跌跌撞撞地往酒店外边跑,炮火太密集,她完全不知道要从哪个方向寻找。
就知道小烟罗不会轻易死掉,顾慕羽惊喜地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小烟罗,你没事吧,我们没事!”她高声喊着,竭尽全力让人听见。
那边!李烟罗凭着在军校学到的本事很快便知晓了他们的藏身之所,连忙朝街角跑了过去。
“别过来,快趴下!”眼见两枚炮弹直直坠落,一颗在李烟罗那头,一颗在他和顾慕羽这头,顾斯年猛地把顾慕羽往里一推,大叫一声。
炮弹就在身侧炸裂,顾慕羽被震得头晕眼花,躺在地上□□不止,身上也被擦伤多处,鲜血不停在流。她晃了晃眩晕到耳鸣的脑袋,艰难地转过身子,想去看看顾斯年,结果一眼望去身体里的血液全都凝固了:顾斯年浑身是血,腹部异常耸动,起伏之间一股股污血汩汩长流。
“爸爸!爸爸!”顾慕羽猩红着眼,挣扎着爬了过去,抱起顾斯年的头,眼泪唰唰滑落,她用手想捂住顾斯年惨不忍睹的腹部,可是她的手根本起不了作用,立马就被鲜血染得通红。
“慕羽,别哭。”顾斯年想抹掉自家女儿满眼的泪水,可是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来半分,“答应爸爸好好活下去,爸爸陪不了你了,对不起。”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顾慕羽把头摇成一个拨浪鼓,什么都不想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切怎么变成了这样?!这是噩梦,噩梦,噩梦!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我去找廖叔叔,对,找廖叔叔。”顾慕羽脑海里只有这个声音。
“慕羽,别走,爸爸不行了。”顾斯年咬着牙死命地拉住顾慕羽,“这是爸爸的报应,爸爸去赎罪,你答应爸爸,一定要活着,志远他肯定不会死,你帮爸爸照顾好他,好吗?”
原来幸福真的都是镜花水月,老天爷,我用我的下辈子求你,让他们三个都好好活着,求你了,所有的惩罚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吧,这是我应得的。
“不好,不好,不好。廖叔叔肯定在找你,爸爸你别说话了,我们等他来。”顾慕羽已经快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死死抱着顾斯年,眼睁睁看着他呼吸渐渐弱下来。
“枪···你收好···保护好自己。”廖志远,对不住,我还是辜负了你一辈子,活着,别恨我!
“小心!”一枚子弹直直朝着暴露在日本人枪口下的顾慕羽- she -来,顾斯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顾慕羽扑倒在地,子弹从他的后脑勺打进去,他陡然睁大的双眼落在顾慕羽紧缩的瞳孔里,差点把她的双眼撑爆!
“爸爸!”顾斯年的头重重垂下,塌在顾慕羽耳旁,已经完全没了呼吸。
“混蛋!我杀了你们!”顾慕羽掏出顾斯年别在腰畔的□□,颤抖着身子站起来,冲着日军的方向胡乱开着枪。
“大木鱼!”李烟罗被炮弹炸倒在地,昏死片刻,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不要命似地开着枪。
“砰”,顾慕羽踉跄了两步,苦涩地勾着嘴角,重逢怎么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好不甘心!
李烟罗在枪响的那刻脑里“嗡”地一声,整个身子瞬间冰冷,她呆呆地看着前方的人摇晃着转过身子,一朵鲜艳的彼岸花在顾慕羽胸口肆意绽放。
那是什么?她的大木鱼怎么了?骗人的?对不对?军校演练就是这样吓人!对对对!是演练!是演练!
顾慕羽意识渐渐模糊,她绝望又不舍的眼睛看着远处那个摇摇晃晃的小姑娘,嘴里冒出鲜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小烟罗,照顾好自己,对不起。”然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她的眼里倒映着头顶的夜空,迟迟不肯闭上眼睛,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不!”李烟罗眼睁睁看着她直直倒下,吼破了嗓子。
“斯年!羽丫头!”廖志远从军部逃出来,冒着炮火好不容易赶到酒店,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廖长官,日本人就在前面,我们过不去了!”福生张开手臂挡在廖志远面前,死命地拖住他,不让他涉险。
“滚开!烟罗丫头,你怎么样?”廖志远一把拽住眼前一身血污的小丫头。
“枪!给我枪!”李烟罗一把抢过福生手上的枪,径直朝前方冲过去。
廖志远牢牢抱住她趴在地上,躲过了日军的一轮机关枪扫- she -:“你疯了!你要去送死吗?你要让他们死不瞑目吗?”
“啊—啊—啊!”李烟罗撕心裂肺地大吼着,她的心空了,再也补不回来了。
“快把廖长官和烟罗小姐护送出城!”福生用枪托打晕了两个人,深深地望了顾斯年和顾慕羽的方向一眼,含着眼泪和其他卫兵向城外撤去。
老爷,小姐,福生知道你们一定希望廖长官和烟罗小姐活着,福生一定会保护好他们,让他们安全离开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