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自觉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便放下一颗心,偷偷掏出银子又看了看,心里那点害怕也就被得到钱财的喜悦给完完全全冲散了。
这两边人各怀心思,天癸房里头流珠将东西端进去后,还是找出银针挨个试了一试,都试过后,那针颜色依旧银亮,这是无毒的意思,于是她们也放下心来开始用饭。
吃到一半时,赵周行发现折竹面前的东西是一点未动,不由好奇:“折竹怎么不吃?”
折竹淡淡看她一眼,“不饿。”
“折竹等下要离开吧?现在不吃,恐怕等不到午时就要饿了,那时你在路上,周边未必会有铺子,可怎么办?”
折竹这回连个眼神都欠奉,只坐着不说话。等赵周行吃完了,起身便要离开。
赵周行叫住她,“请留步。”
折竹于是停下。
赵周行道:“我有一事不解。你既然不饿,为何还要一直等到我吃完?昨晚你也已说过,并不愿与我一同上路,却为何做出一副好像是在等待的姿态?”
沉默。
沉默了片刻后,折竹方开口回答:“折竹虽不愿,但阁下相邀,倘是陪阁下用膳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解释平白让人生出几分闷气来,赵周行也有些着恼,不由质问出口:“你这是施舍吗?”
折竹却道:“此为礼。”
她说完要走,却被赵周行喝住,“等等!昨夜你说要考虑的事,可考虑好了?”
第6章 第六章
昨晚折竹答应会考虑一二,那种话若放在平时不过是客套婉拒的话,只是有人较了真,说话的人难免就要认真解答了。
“本不同道,如何同行。”
这话表面是在说路途是否相同,但是昨晚两人已对了行程,本是同路,如此这话的意义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了,多少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
赵周行不是傻子,折竹说得出,她也听得懂,却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道:“你昨晚还说,要前往南诏。我等要前往西南,到汴州之前,并无其他路可走。怎么现在变成了不同路了?”
又是一阵沉默。
赵周行分明听见她叹了口气,只是声音太浅,很容易逃过耳朵的捕捉,
这一声浅叹后,折竹像是下定什么主意一般,道:“折竹已决意改换方向,望阁下莫要纠缠。”
说罢已是不愿多留片刻,开门时却看见流茉正站在外面,一只手上悬在半空不尴不尬。折竹略一点头,绕过流茉径自离去。
流茉很自然地将手收回去,也不进去,就站在外面问道:“公主可有定下今日的行程?”
赵周行略一思索,道:“本来准备在峦城逗留几天,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今日就出城。”
流茉问:“现在离开还是再等等?”
赵周行怎可能再等,越等折竹走的越远,追起来越难。她自将这点小心思掩下,只针对流茉的问题答道:“即刻启程。”
行程已定,也都不再多言,流珠草草收拾了包裹行李,收拾时,瞥到一旁大约是折竹忘记的披风,正犹豫要不要带走的时候,外头流茉唤了她一声。多带一件衣服也不会累死,流珠索- xing -把那件披风几下叠了一并塞进了包袱里,出来几步小跑追上赵周行。
她们自客栈出去,走着走着那路是全然不对。这一条大路东西向,若要出城往南去,是断然不该沿着这条路走的。流珠不知道自家这主子在想些什么,眼珠转了转,见流茉似是毫无疑义的样子,也就把心里的一点疑问压下,不曾发问。
出来时赵周行看起来匆匆忙忙,等出来后,她反而放慢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街上来往的行人。
峦城的繁华名副其实,这一条东西向的街道,因为连接两侧城门,该是最宽敞的,方便车马通过。然目力所及,人头攒动,逛街挑担,吆喝叫卖,白首垂髫,潘安罗敷,尽入眼底。
那两侧有卖些瓜果蔬菜的,也有摆弄簪花雕木的,年轻小生挂了满目字画,老手艺人吹了一排糖人。
她们沿着这街一直走出去,到了城门附近,仿佛一瞬间从闹市之中走到荒野之地,商贩俱都不见,城门口只有七八个士兵东倒西歪地站着。因峦城是南北通道,这东西两侧的城门平时极少有人往来,素来是这般冷清。
这人都走到西城门了,流珠也实在憋不住心中好奇,犹疑道:“公主,这是西城门……”
赵周行回头看流珠一眼,竟然笑了笑,“我知道。”
流珠觉得奇怪:“可是我们不是应该走南城门?”
赵周行随口答道:“殊途同归。”
她们说话的这会儿,已经有守卫看到了她们,不过是瞥了一眼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样子。等她们出城时,也没有多加盘问,只是草草做了个例行的检查。
“这峦城近来没什么大事。”出了城,赵周行忽然道。
流茉附和了一声,“若是有大事,把守不会这么放松。”
赵周行似是感叹地说了句:“太平。”
流茉道:“峦城处在赵国腹地,边关战乱一概无干,自然太平。只是爹爹曾说,无论看似多么平静的河水,下面都是暗流涌动。”
赵周行忽然就沉默了,待走了一会儿,方道:“令尊的名讳也只在父皇口中听说过,可惜此生无缘拜会。”
流茉换过话题,“殿下无须伤感,赶路要紧。殿下走这条路,是为了追赶昨日那人吧。”
赵周行轻笑,拉过马来滚鞍而上,语气里是说不尽的期待和得意:“朕在她身上下了‘千里’。昨日她拒绝同行,可是这同不同路,就未必是她说了算的了。”
流茉却问:“殿下为何要去追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