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蛮横地摆正了车身之后,辛以瞳双眼发直看着对方车尾。
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来自邬敏。
“升了经理怎么还不把你的破标致换了?明年清明回去给你爸扫墓么?带我一程?”
辛以瞳看着这条微信,恍惚间觉得相同的场景曾经发生过,这条微信她曾经看过。
似曾相识感并不陌生,不止她,很多人都曾有过相似的体验。
一首歌,一句话,一场景,都有可能激起大脑皮层的反应,潜意识活动将“相似”与记忆中过往的虚构情景相互呼应,产生“这曾经发生过”的错觉。辛以瞳也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有可能是大脑皮层瞬间放电现象,可以称为“错觉现象”,也叫“视觉记忆”。甚至有可能是梦里曾经梦到过的场景,大多数的梦在醒来时会被忘记,而这一瞬间被“相似”唤起,朦胧更加深了遐想的余地而已。
将邬敏的微信删除,连带着这个人也一起拉黑。
她早该将她拉黑了,就在她派了喜帖之后还发暧昧微信、深夜喝醉来拍她家门的时候就该彻底和这不安分的人划清界限,只是当时没能狠下心。
多亏了方先生,她总算能说服自己,彻底放下。
“是否将此人拉近黑名单?”
辛以瞳点了“确定”。
来到公司,推开门的时候前台姑娘正扭着屁股和快递小哥打情骂俏,一脸春光在对上辛以瞳的黑脸时立即烟消云散,板正了身子跟军训喊口号似的喊道:“辛总!早!”
“嗯,早。”辛以瞳应了一声,快步从她身边走过。
☆、第六章
中午就要前往B城,边媛把辛以瞳送回家后自己回去收拾东西。
把行李放进行李箱,就要扣上时她停下了动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有什么东西忘了带吗?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充电器合同换洗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都在,并没有少。
她酷爱户外运动,手机里存了十多个户外群,节假日喜欢呼朋唤友出门玩儿去。她去过大兴安岭爬过珠穆朗玛,横穿沙漠潜进深海,野外生存技能全满。本来这周她要带几个新认识的朋友爬山去,虞宸一声令下,周末全废,只好延期。
每次户外活动她必定装备齐全,拉着单子一一打钩,生怕遗漏了保命的东西。将行李箱竖起来,边媛环视屋内一圈,默默地重复一遍随身物品,在脑海中将它们再次细数一遍,的确没有遗漏。
“都带了啊,奇怪。”
或许再三确认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出个差也无比谨慎。
大概是习惯养成,多心了吧。
打车到高铁站,边媛手机付款后下车,司机也下来,打开后备箱帮她拿行李。
“谢谢您。”边媛道谢。
司机将行李箱放到地上,搓了搓手道,往- yin -沉沉的天空看了一眼,呵出冷气:“哎哟这天真冷,小姑娘你穿这么点衣服也不怕冻着。”
边媛的确不喜欢穿厚衣服,活动不便不说,温暖会让人昏眩而怠惰,保持一点寒冷反而能维持清醒的思维。
正要开口道谢,边媛抬头看向司机时,忽然僵住了。
司机一脸的皱纹,黄黄的牙微露在外,乱糟糟的黑发中带着几根清晰可见的白发,整个人瑟缩在黑色的皮衣里。他身后是黑压压即将要下雨的天际,被洗得一尘不染的高铁站,以及刚刚到来的两辆黑色私家车。
这一幕她见过。司机、出租车、行李箱、高铁站和私家车,这一切她好像曾经见过,甚至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这种相似感她也曾经历过,但这回的感觉非常不安。
酒精、香水味。
震耳欲聋的噪音、坐在角落安静的眼神。
寂静的郊野,晃动的车厢。
慌乱,血。
这些未曾见过也不可能发生,却蛮横地闪现在她脑海中的场景从何而来?
“姑娘,姑娘?”司机见她忽然被点- xue -似的不动弹了,连忙唤了她两声。
边媛身在原地,思绪却像穿越了一整幕厚重的梦,以至于回神时疲惫地重重呼出一口气。
司机面带关心,边媛有点失态地对他笑了笑,匆忙离开。
辛以瞳过了安检,一眼就看见穿得单薄的边媛。边媛没找地方坐下,也没去买咖啡,就安静地站在后车大厅正中,不知为何,她的眼神少了平日的灵动,带着些迷茫和不安,在环视周围,似乎在检查和寻找什么。
“边总。”辛以瞳走上前去。
边媛目光转向她,略微呆滞了片刻之后问,出一句让辛以瞳浑身发毛的话:
“辛总,你觉得不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让辛以瞳寒毛倒竖。
“什么古怪?”她后背发凉,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周遭路过的一个又一个陌生人身上。
“说不出。”边媛摸了摸胸口,蹙起眉心,“总感觉……”她话到这里顿了顿,思绪回转,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危言耸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些失礼。
“没什么。”她换了话题,“身份证带了吧。一会儿就要检票了。14检票口乘车,我在那儿等你。”
上了空荡荡的高铁,边媛帮她把行李箱放到了行李架上,辛以瞳道谢之后坐到了前面的空位上。
随手拿起杂志,想起边媛刚才说的话,注意力一直集中不到文字上。
“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她觉得。
从今天一早起来开始她总是晃神。她觉得这半天时间里充满了道不出的奇异气氛。她想要抽丝剥茧找到让她不安的罪魁祸首,可每一次思考的路线都被不知名的东西堵塞,抵达不了想要的目的地,得不到结论。她不该这么蠢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