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也不知睡了多久,驰昊醒过来,床头一个陌生人让他惊了一下,再一看,不止一个,好几个。
“醒了醒了。”
冬子连忙上前,“大公子,今日身体感觉如何,这位是潘大夫,将军找来的大夫。”冬子指了床边那老者。
“我爹回来了?”驰昊惊道。
“将军昨夜回来的,见大公子还在熟睡,问小的大公子气色何以如此差,小的只得说公子近日患了风寒,将军问有几日了,小的老实答了,于是将军便找人去请城里的名医来了。”
“这些都是名医?”驰昊指了一屋子的人,京里名医还真多。
“大夫说您这不止是普通风寒,一时难以看出是何病症,所以多叫了些大夫……”冬子知道驰昊不喜欢别人对他隐瞒病情,就实话实说了。
“既然给我诊过脉了,让他们都出屋去讨论。”驰昊心烦得很,头转向墙边。
冬子只得将一屋子人都请到外堂。
“冬子!”驰昊又叫住他。
“大公子还有何吩咐?”
“逸中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派去的人也打听过,还没打听到那游医下落。”
驰昊蹙紧眉咳了两声,咽了下唾液,不等缓下气便急道:“多派人再找。”
“是,大公子,您放心,别伤了自己身子,逸中公子那么聪明的人不会有事的。”
驰昊缓了下气,“废话那么多,我爹呢?”再抬眼看冬子时感到有些吃力。
冬子上前道:“将军今日被招进宫面圣。”
“有说何事?”
“倒没听说。”
“好了,你先下去,一定把逸中给我找到了。”
“是,大公子请放心。”
冬子刚出去没多久,又进来,“大公子,朴公子来看您了。”
两声急切的“驰昊哥”,驰昊刚反应过来,床边便多了远智和萧秀两人。
“驰昊哥,你身体怎样了,怎么风寒会这么重?”萧秀半跪在床边,俯身握住驰昊的手。
远智坐在床头,仔细看了驰昊面黄消瘦的脸道:“难道是那日你落水后落下这病?你以前不是身体壮得很,再恶劣的条件下受了重伤也能很快康复,这次怎么?”
“是啊,驰昊哥,大夫现在是怎么说?不会有事吧?”萧秀急着问道,眼眶有些湿润。
“你们两别紧张成这样,搞得像来哭丧似的。”
驰昊这一开口,那两人更惊了,这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还有些嘶哑,和平常那个中气十足的驰昊简直不似同一个人。
“驰昊哥,怪我都不知道你病了,原想多让你和小逸中呆几天,也没来看你,对了,小逸中呢?”远智朝四周张望。
冬子忙解释:“逸中公子出去为大公子寻药去了。”
萧秀轻声说了句:“算他有心,那日要不是他推驰昊哥下水,驰昊哥也不至于病成现在这样。”
驰昊抬眼看了萧秀,原来他也知道是逸中推的,从认识萧秀起,萧秀成了驰昊的随从就一直忠心护主,尽管后来跟了远智,身份也从随从成了朋友兄弟,可萧秀依然护着驰昊,萧秀是孤儿,驰昊和远智便成了他最亲的人,谁伤害驰昊或远智,他便会对谁有敌意,这点驰昊心里明白。
驰昊想摸摸萧秀的头,可现在这身体状况手是够不着了,只得反手握上萧秀的手,轻轻笑道:“逸中也是没站稳不小心撞了我,怪他不得,他现在也为我这病到处跑,几天没回来了。”
“他一个文弱书生跑什么,难道京里的名医还不如他?你不是最希望他留在你身边嘛。”远智笑道。
驰昊闭上眼,嘴里轻轻哼了一句:“懒得和你说。”
冬子连忙帮话,“逸中公子也是想出点力,听说有位神医能治此病,他便寻那神医去了。”
“有此神医?那我们也去寻,在哪?”萧秀立刻站起来。
“这……”冬子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驰昊转过脸,伸手要去拉萧秀,萧秀连忙又坐到床边,驰昊咽了口唾液才开口:“那是个游医,手上剩两颗药,逸中向他买了颗药丸让我试吃,我觉得有些用,他第二日又去寻那游医,怕是找人困难花了时日。”
“那你派人去寻就好了,小逸中非要去干吗?”远智问道。
真是越解释越麻烦,果然两个人的事情还是两个人自己心里清楚,可逸中为什么去了那么久?他如果碰上那游医,就叫那游医炼出了丹药送到府上来就好,难道会还没找到那游医?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驰昊突然心乱,再次闭上眼,低声道:“我想睡了。”
萧秀对远智说:“我们让驰昊哥多休息吧。”又指了指门外,轻声说:“先出去。”
两人到了门外,冬子尾随出来。
萧秀低声问冬子:“驰昊哥这病到底大夫怎么说,有多严重?”
冬子也皱起眉:“大夫说不止是风寒,却没找到病因,逸中公子如果再不回来,怕是大公子又要为此事操心,更影响身体。”
远智瞪大眼,“小逸中难道是一个人去的?”
“是啊,正因为没他下落才担心。”冬子苦起脸。
“真是不让人省心,真不是因为吵架小逸中才走的?”远智又问。
“这次真不是,我去过金家,他们也说逸中公子去找神医去了。”
“你说小逸中他脑子到底怎么想的,一个人去找神医?”远智歪着嘴望着萧秀,“他那身体,别是找到什么神医,自己倒病倒了,还得麻烦神医先替他看病。”
萧秀双手抱臂,死盯着地上,“他能找到神医倒好,怕是神医没找到,自己倒叫人拐了,那驰昊哥怎么办,上次只是吵个架几天不回来他就瘦了一圈,这次已经病那么重,这种时候哪能再出乱子。”
“那这样,我们府上也派些人去找小逸中和那什么神医。”远智头转向冬子,“你随我到府上去,我派些人给你。”
“那太好了,多谢远智公子。”冬子不停地连鞠了好几个躬。
又几日过去了,逸中依旧没有消息,金家人已经搬走了,逸中像是失踪了。
驰昊又是担心又是焦急,气结于心,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好几次话说一半就发不出声来,一天天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有时候睁开眼,屋内的东西是模糊的,连人差点也看成是摆设,听不清别人在讲什么,好象自己掉进了个混沌的世界,常常睡得迷糊中,听到人在唤他,那声音不真切,想醒又醒不过来,好象是父亲来过,弟弟也来过,朴叔叔来过,远智萧秀来过,大夫也来过,还有的记不太清楚,声音有点熟,没有力气去想都是谁的声音,反正逸中是没来过,他那好听的声音没再出现过。
逸中,逸中,逸中,逸中……每次头晕得难受的时候,心里默念逸中的名字驰昊才会觉得好些。
渐渐,驰昊发现自己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有时候半醒过来,竟不知道自己是谁,用力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想起来后才发现大夫正在帮他针灸,竟然旁边有人都不知道,驰昊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越来越不行了,但他不相信自己会这样死去,也不能就这样死去。
驰昊暗暗咬紧牙,撑住,等逸中回来。
第三十四章
“海德,这几天外面有什么动静?”沈康亦回到寝宫便问自己的心腹太监。
“回四皇子,您去寺中这两天,二皇子那边似乎没什么动作,安静得很。”海德在康亦旁边低声道。
“他们刚拿老五顶罪,现在岂敢轻举妄动。”康亦冷冷一笑。
“是,奴家还听说,郑驰昊最近病得厉害。”
“他?”康亦转头瞥向海德,“这几天忙宫里的事,倒忘了他这边,他怎么了,是什么病?上次就见他气色不对。”
“据说大夫也瞧不出真正病因。”
“还有这事,明天我去看看。”康亦又问,“父皇龙体如何?”
“皇上能下床了,但龙体看来是大不如前。”
康亦靠桌坐下,海德忙倒了杯热水端上前,康亦接着水喝上一口,沉思片刻,又问:“知道父皇这几日有见过谁?”
“六王爷,张丞相,吴大人,郑将军。”
“就这四个?”
“据小福子来报,应该错不了。”
康亦嘴角轻翘了一下,“看来父皇这脑子倒挺清醒,这四人都是中立派,对我和老二倾向都不明显,父皇可能是在斟酌定太子之事,这样看来,这次若不是出了狐狸精这事,父皇心里的人选更偏向老二。”
海德陪笑道:“他们自作聪明想用狐狸精来迷惑皇上,竟忘了四皇子年幼时在道观呆过,狐狸精哪会看不出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康亦笑道:“你以为在道观呆过就都会辨认狐狸精?而且那是千年狐妖,一般道士还未必能辩得,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不过那只狐妖也太过放肆了,把她那一窝姐妹都接来宫里玩乐,难怪我那测妖盘动得厉害。”
三个月前,一名妃子入宫后深得皇上宠爱,皇上几乎夜夜与她相伴,康亦想拉拢这位妃子,这位妃子见康亦长得英俊不凡,心生爱慕,虽没点破,但康亦也觉察得到,他当然不会傻到马上与那妃子私通来拉拢她。
这四皇子虽是男人却对施美人计不觉为耻,为了母后和哥哥的仇,为了那二皇相争必死其一的王位,在他眼里所有优点都能变成手段,相貌自然也是。
康亦对那妃子言语中**有度,举止却未有半分逾越,话中有话地提醒那妃子,只要她能在皇上面前多说他好话,日后若有出头之日,定不会亏待她。
那妃子很快就成了四皇子这边的人,岚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怎奈自己风华姿色早不似当年,没法和那妃子争宠。自己不能争,那就找人来帮自己争,找来的前两个绝色女子,似乎没什么用处,皇上也只宠幸了她们两三次,岚后见她们成不了气候,精心找来了第三位绝色女子。
这女子可是个尤物,不仅貌若天仙,浑身更是散发着说不尽的**妩媚,那皇上得了她,便终日只需她一人侍侯,对其他妃子无心多瞧一眼,唯她是从,听了这妖艳女子的谗言,还把之前那妃子打入冷宫。
康亦知道那女子是岚后的人,一时间对她也无计可施,只能静观其变。
不多日,那女子带了几个姐妹来宫里玩乐,康亦正巧撞见,她们见康亦那世间少有的俊朗之貌便绕在他身边嬉笑个不停,康亦见这几个天真浪漫的少女完全没一般女子的矜持,不禁好笑,这一笑颇有魅惑众生之味,怀春的少女开始蠢蠢欲动。
半夜,竟有女子钻到四皇子床上,康亦一惊,觉察出是早上见到的那些少女其中之一,那少女也是色胆包天,搂住康亦便要与他寻欢,康亦觉得奇怪,即便是乡野村姑,也不至如此不知羞耻,况且,那么多守卫,她是如何跑到自己床上来?莫非是……
康亦没有声张,也没对那女子发怒,只是按住她要她乖乖听话,说要点上灯好好看看那女子,免得销魂一夜后再见却不识不出她来,那女子便乖乖在床上等他点灯。
康亦乘点灯之际摸到了测妖盘,发现罗盘上的针抖得厉害,正指向他的床。
果然是妖!
康亦故意拌倒一张椅子,海德忙要进来询问何事,康亦拦住,说没事,暗中使了个眼色,海德会意,便说为四皇子安全要亲自守在门外。
康亦回到床上对那女子说今日有人守在外,两人这样私会不太方便,过两日会带她去个安全的地方,到时便能无所拘束地逍遥快活,定让她尝尝醉生梦死的滋味,那女子欢喜地答应了,从门窗偷偷溜走。
醉生梦死?康亦嘴角一翘,过两天让她同她那些姐妹一起醉生梦死算了。
当夜,便有人揣着康亦的书信快马加鞭悄然前往四皇子幼时呆过的道观。
一日后,几个道士拿着四皇子的令牌换装进入宫中,发现宫中妖气的确重得很,康亦也不先去禀报皇上,来个先斩后奏,在宫中暗设圈套,将那些女子逮个正着,连同那个美艳的千年老妖,原来是一群狐狸精。
收押了这几只狐狸,康亦才见到了多日未出寝宫的皇上,皇上明显是被那狐狸吸了精气,面容消瘦枯黄,神情有些涣散,体虚无力,知道自己所宠美女竟是狐狸精,惊吓间昏了过去,康亦见状连忙请道长作法驱邪并用特制仙药加以调理。
几日后皇上身体终于有所好转,因此事关系到皇室颜面,便不做声张,派心腹暗查此事,最脱不了干系的自然是送狐妖进宫的岚后。
岚后跪在皇上跟前痛哭流涕大声喊冤,说自己只因那妃子夺宠,平日与她又不和,于心不甘,便想找个能和自己好相处的妃子与她争宠,可天下绝色女子并不好找,正巧五皇子不久前出宫在路上遇上一那女子,见她花容月貌之色或许皇上会喜欢,为替母后分忧,便将那女子带回来给让母后献给皇上,他们真不知道那女子是狐妖。
皇上见岚后哭得悲切,想她因为自己专宠别的女子,心中吃醋作出不理智之事也是可能,因此事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便没再将此事深究,只将五皇子软禁在屋内反省,半年不得出门半步。
康亦本以为此事能扳道岚后那般人,据他所查,岚后那般人分明是想利用狐妖迷惑皇上,乘皇上神智不清之际要他立二皇子为太子,立了太子之后,他们若怕夜长梦多,皇上那性命可就在那狐妖手中了。至于那狐妖和他们要到什么好处,估计就是等他们掌权后,那狐妖要为非作歹将来有皇帝撑腰就更容易得多,或者还能叫皇上把道士都赶出京。
谁知,岚后那般人此次只得到个小小的惩罚,顶多就是这阵子安分守己些,皇上不想深究的事,康亦自然会顺着皇上的意。
但起码抓狐妖这事康亦是立了功,皇上对康亦更加信任,康亦在宫内宫外走动都自由了些。
这些日子,康亦因忙着宫里这边的事,还没顾上宫外的事,这会儿他躺在床上琢磨着:郑驰昊他到底得了什么严重的病?若能有办法治好他的病,郑将军多少也得对我有所感激吧,听说他宠这个大儿子可是宠得不得了。
第三十五章
次日,康亦出宫前往将军府。
郑将军府上的气氛有些怪异,人多,却气沉。
康亦来前已差人通知礼节全免,稍后随前来引路的管家进正堂后穿过几道亭由近路到了驰昊卧房。
知四皇子要来,府上已提前让大夫和来看望驰昊的人请到别间厅堂。
康亦一到屋内,郑将军忙起身行礼,康亦一面喊免礼,一面到床前俯身瞧那郑驰昊,看起来情况不太妙,脸色暗沉,印堂发黑,一副病入膏肓之态。
康亦转身一脸关切地问道:“郑将军,令郎身体可好些了?”这是明知故问,一看就知道这病是越来越糟糕。
“唉……”郑赫忠长叹一声,“已经昏睡两日未醒,请来好些大夫也束手无策。”
“等我回宫和父皇禀明,请位御医来看看。”康亦心中并无把握能否请来御医,但话还是要说,人情总是要做。
郑赫忠随即抬头望向康亦,眼神含着一丝期盼,倒让康亦颇感意外,他知道郑将军是个圆滑之人,他脑中所想很难从他脸上看出,这回救儿之念倒从他眼里看个彻底,郑驰昊果然是他的软肋。
郑赫忠马上又轻叹一声,“可是现在皇上龙体也欠安,这时候请御医恐怕……”
康亦一手轻拍了下郑赫忠的臂膀,安慰道:“我定会尽力,未认识驰昊前,早耳闻他年幼就随同将军征战沙场,几年来屡获战功,心中十分钦佩,我朝惜才,与公与私我都希望驰昊能早日康复,为国效力。”
“多谢四皇子抬爱。”郑赫忠暗叹这四皇子年纪轻轻说话处事却厉害,虽然也知他是来笼络人,但这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为了驰昊,是没法回绝他了,若这回他真能救了驰昊,算欠他个人情,有机会再还他。
康亦听出这回郑将军是领了他的情,心中甚喜,心想此次一定得下力气将郑驰昊的病医好,免得白错过这拉拢他们的机会。
“郑将军,驰昊这病从何时开始的?”康亦说着坐到床边椅子上,细看驰昊的脸。
郑赫忠站在旁边紧锁着眉回道:“至今二十余日,我先前不在府中,前些天才回来得知此事,唉,起初症状同普通风寒一般,大夫都以为是风寒,谁知后来竟越来越严重。”
康亦心生疑惑,这病未免生得太奇怪,突然想起上次见驰昊时,总觉得他身上有些不对劲,嗅到他衣襟时,发现他身上有种气味,除了他的体味还夹杂了一种暗香,说是女人用的香粉又不太像,或者不是凡人身上的气味,那么……
康亦真想现在再凑到驰昊身上辨认那气味是否还在,碍于郑将军就在身旁,自己冒然做出这种动作显得有失体统,康亦垂了下眼,又轻轻握上驰昊的手腕,装模作样在驰昊脉门上摸着,像是在给他切脉。
什么病他是诊不出来,但能确定驰昊的脉会动,是人,没死。
“驰昊身体很虚啊。”康亦随口说了句,起码切了脉要给个结论,反正体虚从他面色就能判定,那只在驰昊脉门处摸了半天的手抬起,轻轻摸着自己的鼻尖装作沉思,实际却在嗅那手上的气味,沾了驰昊的气味,仔细辨认是否有异。
手腕处的气味不好辨认,但康亦隐约觉得这气味还是不对。
脑子闪过一个念头:或者这府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将军府阳气那么重也会有不干净的东西?那这东西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虽然不太可信,但也得试试,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康亦起身道:“郑将军,我有棵五仙山的千年老参,对病弱体虚之人有增体之效,我让海德帮我拿来给驰昊服用。”
“这怎么好,那可是名贵之物。”郑赫忠客气道。
“再名贵也比不上性命重要,郑将军不必跟我客气。”
康亦知郑赫忠为了他儿子的性命是不会推辞,便唤来海德,交代他将那老叁带过来,又低声嘱咐他把自己那侧妖盘暗中带来,海德领命便马上去了。
屋内,康亦只是找和驰昊病情有关的话题说着,他知道对着一个中立派的将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况且,他对面这个厉害的人物,康亦就算没说什么,只要他人来了,郑将军便知他意图,彼此心照不宣,不如不说。
重要的是,康亦要把诚意做足,免得太像是交换条件,这样合作起来就不长久,收买人心,收买的是心不是条件。
海德很快带着千年老参来了,交到郑将军手上后,悄声对康亦说:“四皇子,那侧妖盘有动静。”
果然!康亦不免转头看了海德一眼,海德肯定地点下头。
康亦眉眼一挑,妙,这事有些眉目了。
“郑将军,府上近来可有不寻常之事发生?”康亦转向郑赫忠。
郑赫忠想了想,除了他大儿子病重,似乎没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于是叫来冬子。
“小的在。”冬子连忙上前。
郑赫忠问:“最近驰昊这儿可有何异常之事?”
“将军指的是哪方面?”
郑赫忠望了下康亦,康亦便道:“可曾多了陌生人,或者晚上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冬子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好象没什么异常。”
康亦想这么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郑赫忠会找这人问话,看得出他应该是驰昊的贴身随从,便对郑赫忠道:“郑将军,可否让这位家仆带我在这四周走走。”
“当然,四皇子请便。”郑赫忠又对冬子吩咐:“冬子,你好生招待四皇子。”
郑赫忠深知这四皇子此番前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想为医治驰昊的病出份力。
冬子领着四皇子在小院转了一圈。
四皇子手上那测妖盘没什么动静,四皇子轻皱了下眉,低声问海德:“刚才这盘在哪儿动得最厉害?”
海德悄悄朝郑驰昊的卧房方向指了下。
这东西难道在郑驰昊屋里?康亦眯起眼望着那处居室。
突然问冬子:“你们公子旁边那屋有人居住?”
四皇子是冬子见过最大的人物了,他不敢怠慢,忙哈腰道:“回四皇子,那是公子的一位好友居住在此。”
“好友?认识多久的好友?”康亦转头看着冬子。
冬子不敢隐瞒:“是公子回京后才认识的。”
“多大年纪?”
“大概比大公子小一些。”
“哪里人?”
“他就住在京里,家中是开私塾的。”
康亦想起来了,郑驰昊抢过一个民女,后来那民女的弟弟住在他府上,好象家中就是教书的,大概就是这人了,这事倒真是有趣,不如见识下这位弟弟也好。
“现在那房里可有人在?”康亦问。
“这几日那位公子出门去了。”冬子也不多说,他想如果解释起来,又是复杂得很。
出门了,可惜。
不过,不能放过驰昊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康亦对冬子道:“你带我到那屋里看看。”
“是,四皇子。”冬子不敢违令。
到了那间房前,冬子将门轻推开请四皇子进屋。
四皇子深吸口气,抓紧了测妖盘,那盘有动静了,四皇子警惕地朝屋子四周看了看。
这间屋子有问题,肯定有。
“这间屋子阴气有点重。”康亦说这话是让其他人心里有个准备。
冬子看不出个所以然,朝四周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同。
康亦顺着罗盘指针的朝向摸索过去。
衣柜!
东西躲在衣柜里?
康亦回头对海德吩咐:“叫外面进来两个人,把这房门关上。”
凭罗盘的震感,康亦能确定躲在衣柜的东西威力并不大,但也得防止它一出来就夺门而逃。
门一关上,康亦便叫旁边的侍卫打开衣柜。
冬子见这架势知道事情重大,却不知四皇子要做什么,这房可是逸中公子的卧房,别人若乱动肯定要遭大公子怪罪,可若是四皇子动了怎么办,也没法通知昏迷不醒的大公子,只能焦虑地站在一旁干看着。
衣柜一打开,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既没东西窜出来,也没烟雾冒出来,康亦上前朝衣柜里瞧了瞧,面上只是折叠整齐的衣裳。
可罗盘还在震,指针的方向丝毫没变。
“将衣柜里东西都翻出来。”
康亦一下令,旁边的侍卫便上前将里面的衣裳一件一件往外翻。
“停下。”康亦指了侍卫手中一件衣裳,“这衣裳我看看。”
接过那衣裳,抓住衣肩,一抖,整件衣裳展开来。
像是展开了一件奇珍异宝。
好清雅脱俗的衣裳,白色轻柔的缎子,袖口和衣摆映着大朵淡红的牡丹,康亦在宫中什么华丽的衣裳没见过,可这样的衣裳倒是头一次见,像是仙子所穿的衣裳。
不过这不是仙子穿的,是妖精穿的,康亦已经看出问题了,虽然对衣裳作坊怎么染色没研究,但这牡丹绝不是一般的色料所染。
康亦将映有牡丹的袖摆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淡淡的清香,和上次闻到驰昊身上的味道有点接近,再多嗅几下,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是妖的血大概,这妖还真是有心思,弄出这么件衣裳,即使再普通的人穿在身上,也添了几分姿色。
看来驰昊的病因多半是在此了。
康亦问冬子:“这衣裳挺雅致,谁穿的?”
“是公子的那位好友。”冬子不敢隐瞒,虽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位好友不简单呐。”康亦笑了笑。
冬子不明白四皇子这话什么意思,但能听出,逸中公子似乎有麻烦了,这样乱翻他的衣服,像是要抓赃,可原因总不会是他偷了宫里的衣裳吧。
冬子跟在四皇子身后进了驰昊的屋,四皇子摒退身边的人,说有事要和郑将军说,郑将军也让身旁的人都退下,冬子便站在屋外,心中有些忐忑,四皇子手上还拿着逸中公子那衣裳,恐怕他要说的事是和逸中公子有关了,势必要找自己进去问话,这里只有自己最清楚逸中公子的情况,郑将军虽知道逸中公子是大公子的好友,却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并非只是好友。
不出所料,没一会儿,冬子被郑赫忠叫进去。
郑赫忠沉着脸问:“驰昊带来的那姓金的书生叫什么。”
“金逸中。”冬子唯唯诺诺道,他也怕郑赫忠。
“他到底跑哪去了?”
“说是帮大公子寻医去了。”冬子没敢抬头。
“怕是逃了。” 郑赫忠这话像是在和四皇子说,又对冬子说:“现在多派些人赶快去他家,把他家人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