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船 作者:黑纸【完结】(5)

2019-03-23  作者|标签:黑纸 航船 作者

  这时候,他手捧课本儿,自得其乐地朗读着,江浩然把牛奶盒丢到他脚边的垃圾桶中,大声说:“我不去,别算上我啊。”

  “为什么?你不要搞特殊。”经过近一个学期的亲密接触,蔡鹏飞自认为已经很了解江浩然了,可江浩然拒绝被他这么了解,厚着脸皮说,我从来不搞特殊化,我本来就很特殊。

  “臭不要脸。”蔡鹏飞对他很无奈。

  “我花钱去上英语培训班,我傻啊?”江浩然一个转身,居高临下地瞅着对自己无视到底的付纯儿,手指不经意地按住了人家的英语课本儿,笑着问:“你说呢?他们是不是傻逼。你的英语好,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对不对。”

  “我不是不想去,是我暑假要打工。”

  “打工?”满脸青春痘的女生很惊讶:“没听你说过啊,你打工挣零用钱吗?”

  “算是吧。”

  上课铃响了,老师请江浩然同学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去,江浩然看着付纯,付纯儿,纯儿。

  纯儿长得比章子怡还纯,红红的嘴,再多看一眼,到耳边也泛起了一抹绯红,太好看了。江浩然最本能的保护欲被这个没说过几句话,却总在有意无意地勾引着他的小帅哥激发得一塌糊涂。付纯儿的眼睛有轻度近视,眯起来,问:“你有事吗?上课铃响了你没听到吗?”

  “这么抵触干嘛,大家都是同学,当朋友不好吗?”江浩然微微地笑着。

  终于回去了。

  付纯叹着气,这家伙,脸皮真他妈的厚。

  身旁的青春痘同桌望着他欲言又止,他只当没看见。在这所学校,他感到自己没什么发展友情的必要,相反在四中,他很有几个玩得来的“好朋友”。潜意识地,他与不如自己的人交往,似乎只有这样子,他的自尊心才不会被伤害。

  “你在哪儿打工?”

  放学后,夕阳铺满了大地,秋季的天空上,北雁南归,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在柔软的草地上歇着几只流浪狗和流浪猫,互相依偎着,不分你我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浩然骑着车在付纯的身边晃悠着,他主动和付纯搭讪,很明显,付纯不太好搞定,他更有兴趣了。

  “我说了,想和你交朋友啊,行不行?”

  “NO。”一辆车跟着一辆车,在一天比一天拥挤的马路上,付纯见缝插针地跑走了,江浩然不得不踩住了刹车,想,他不跑还好说,这一跑,事情就有点扑朔迷离了。

  付纯打工的地方是一家酒吧,他嗓子不错,而且他会唱英文歌。老板看过他的身份证,尽管他看上去顶多不过十五,可证件上显示,他成年了。证件是他打办假证的电话,花五十块买来的,满大街都是小广告,这给许多像他这样的人提供了方便。不到十六岁不让打工,这- cao -蛋的法律,一点儿都不体谅人间疾苦。

  那天是付纯的深夜场,他唱完已经半夜两点了,从酒吧的后门出来,天真冷啊,才入秋,就冷得不让人活了。

  “阿嚏!”

  “穿上。”

  在他肩上轻飘飘地多了一件羊皮的小夹克,他抬起头,路灯的光线不稳定,一忽儿像真的,一忽而像假的,和个梦一样,睡着了似的,还打着轻鼾呢。

  他的目光渐渐和灯光糅合在一起,映出了一个让他想不到的人。在十月末的晚上,一个英俊的少年突如其来地走到他面前,像是知道了他的心事,他不是不需要被照顾。风忽然就细了,颜色忽然就会流动了,温暖的皮夹克温暖得有点儿过分,还带着少年的体温,使他有点烦,有点燥!

  “你怎么在这?”

  他口气不大好,人家对他示好了,他还像一只流浪猫那么的警惕。

  “我不能来吗?哦,你能来唱歌,我不能来听歌?”

  江浩然故作惊讶地问,和付纯比起来,他坦荡得多,就这么抓住了付纯儿的左手,挑了挑眉:“嗯,手还挺热,没冻坏。”

  “你动手动脚干嘛啊?”

  “没干嘛啊。”江浩然啧一声:“你又不是女的。没关系吧?”

  他们俩不是一路的,可谁也没提,什么时候该分开。很微妙的情愫在两个少年人之间悄悄地传递着,仿佛是头顶上的灯泡,电流忽强又忽热,又像是黑板上的涂鸦,乱糟糟的,看不出源头在哪儿。

  “等我一下啊,我进去买包烟。”

  大多数店铺都关了,街道上安静得像走到了另一个世界。经过长板巷时,一家夫妻店还在营业中,江浩然大大方方地进去了,出来时,一手烟,一手打火机。

  “你抽烟?”付纯很意外,一簇簇火苗的照耀下,江浩然的形象在一刹那间丰富了不少,他心头的情绪也跟着那烟丝暧昧地上升。江浩然抽烟的样子很颓废,很放松,也很自由,一转眼,丝丝缕缕的蓝烟消失了,散到尽头时,江浩然冲他暧昧地笑了笑,那笑容中饱含着太多说不出的意味,好像积压了很久,被这一团烟给释放到了暗淡的巷弄的深处。天上的星星亮了亮,又岑寂下去。随他的手指头轻轻地一弹,烟灰无声息地掉落了,再吸一口,尼古丁的味道是会使人上瘾的。

  “嗯。”江浩然点头,沉默地看着他。

  “你不介意吧?”

  “不关我的事啊。”

  付纯的回答就是江浩然想要的,就是这样,他喜欢他这么冷!

  “走吧。”

  抽完了烟,少年们接着往前走。经过了一排又一排待拆的建筑物,他们都不由自主地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周,付纯在门口没等到江浩然,明明上个星期分开时,他说的什么?

  “我下次再来听你唱歌啊。哈哈。给你捧场。”

  傻逼。付纯撑开伞。下雨了,路灯都映照在水洼中,高低不齐的,连带着他的影子也不平坦,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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