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刚刚汝简来过。”
汝简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后,并没有生出讨厌的情绪,大概是出于同情,也有一方面是本能血缘联连令她很喜欢林轻,似乎把对寇乖乖的热情都转移到了林轻身上。
“陈医生,我想出院了。 ”林轻转过头,嘴角难得露出一丝丝自然的笑意而非讽或者冷笑。
陈一看了看距离上次观察的时间过去半个月而已:“再观察一周,这是医院的规定,到时候我签字,你就可以出院了,为什么今天特别会想到出院呢?”
“外面的生活多美好,千变万化。”林轻说完便又转过去看着外面:“真正的自由,在外面。”
“死亡呢?”在林轻面前,陈一完全没有办法按照医师的治疗流程来提问题,只能像普通人聊天那样,去坦诚地了解她。
林轻确定表现得很镇定,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个词而有所反应:“该来的时候总会来,何必强求呢?”
“是吧。”
陈一并不能完全确定这句话对于林轻是怎样的意思:“大概吧,想出去后怎样生活呢?”
“不是有工作吗?好好赚钱,让我母亲开心。”
“你自己也要开心。”陈一强调。
林轻笑了,转过来看着陈一,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似笑非笑:“我会的。”
陈一虽然有所犹豫,但还是把出院时间重新调整,提前了一周:“我会打电话和你母亲说一声,让下周这个时候来接你出院的,当然,这期间我要先确定你的病情都完全稳定。”
林轻点了点头,突然说:“陈医生喜欢女人。”
看来汝简都和她说了,陈一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属于病吗?”
“只是- xing -向选择而已,没有任何根据可以证明她是病。”陈一摇了摇头。
林轻哦了一声,然后不再言语。
从林轻病房出来的时候,陈一习惯- xing -走到安格的房前,里边已经空了出来,等待着下一病患的入住。
虽然不确定会空多久,但如果安格再回来的话,就应该会换到别的病室了吧。
来接安格的是她的亲生母亲,说把她接回去过年。
陈一向她提到了上次安格伤害妹妹的事情,安格母亲,那个打扮斯文,戴一副眼镜中年妇女居然一然不屑,那是她应得的。
陈一竟无言以对,只是劝告安格的母亲不要在安格面前说这些话。从安格母亲的表情来看,她的劝告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安格对于母亲的到来显然也没有什么开心的迹象,能出院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本身就是件奢驰的向往。
安格那天不停地要陈一一再地抱抱她,然后又很郑重地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吃药,听话,会努力学习,不伤害别人。”
“好,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陈一笑着目送安格的离开,希望真的不会在医院里再见到。
“年关了。”何树萍在旁边叹了口气:“最近来接的家属一下子多了起来,忙得人心力憔悴,每送走一具病患心里就多一份祈愿。”
祈愿明年可以不用再回来了。
陈一笑了笑:“照这种形式下去的话,估计值班没什么压力了。 ”
“据我所知,今年是安排了你年关值班的吧。”何树萍有点儿辛灾乐祸,反正我的假期可是稳稳的了。
确实是安排了她年关值班,假期延后,反正她也没有别的安排,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陈一回到家里静悄悄,客厅里没有响动,陈常东最近似乎有意无意在躲闭着与她相处。
因为最近工作量也多了许多,陈一倒是对陈喻欢的事情不那么上心了,她敲响陈常东书房的门,手里是刚刚从咖啡店里打包回来的松饼,没有响应。
陈常东今天应该是早下班的,最近他退休的事情已经全院皆知,正在办理擅后移交工作,也接近尾声要处理的事情不多。
陈一再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动静,她伸手拉开门把。
书房里的小台灯是开着的,椅子也空着,陈一正要关上门时,却发现书架前躺着一个人。
她的脑袋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整个打电话给医院她说话都哆嗦着,然后她打了电话给寇乖乖,她语无伦次地让寇乖乖快回来。
她走进房间不知道怎么办,她跪在地上,一声声地喊着爸,抖着手将身体尚有温度的陈常东扶坐起来:“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这一刻她极度害怕失去。
寇乖乖进来看到陈一痛不欲生的模样,心都要碎了,她拉过老陈的手,心里暗自庆幸还有温度:“会没事的,没事的,老陈年纪大了难免有时候出些状况。”
寇乖乖这样安慰着陈一,心里却忐忑不已,万幸的是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到了医院陈一的心态才总算慢慢平复下来。
医院拿着单子走过来问谁是家属,陈一迎了上去:“我是她女儿。”
“你父亲的情况健议住院治疗比较妥当,你应该知道是晚期了吧?”
陈一摇了摇头,一脸迷惑:“什么晚期?”
“脑癌。”
医生对于陈一的态度有些不满:“你父亲这个病有挺长一段时间了,扩散范围较大,只能保守治疗,作好心理准备吧。”
医生摇头要走,被寇乖乖一把拉住:“什么意思,治不好了吗?”
“运气好也就半年一年的时光了。”
医生又看看病例档案:“第一次发作到现在差不多一年多,那时候就查出来是晚期了。”
为什么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呢?
可是怎么没有说呢,那些往时的姿态,突然- xing -格变得温和……,陈常东平时种种不对劲的片段都浮现在陈一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