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丫鬟给宝儿脸上擦了点粉,因而今日竟比往常更加白皙;他又在外头出了一大身汗,自然是唇红齿白。他还未用早点,早就饿的头脑发昏,没同祁裴说几句便拿起了点心塞进嘴里,但那吃相却是斯斯的,比那些大家闺秀还来得可人。祁裴本在同他说着憋了几日的话,但瞧着瞧着,却渐渐没了声音,瞪大了一双眼睛呆呆的在一旁。
桌上的点心许是提前做好的,比平日里的要干上许多,吃的宝儿又咕噜咕噜灌了一小杯茶才咽下。祁裴此时才回过神来,用力的晃了下脑袋,将那些不该有的思绪都甩到一旁,佯装什么都没有想一般,将目光从那双红唇上挪开。这一挪便挪到了宝儿层层叠叠的衣领上,他这才发现对方今日穿了这么多件衣服,直接吓了一跳。
“宝儿……?你不热吗?这……这穿了五件不止吧?”
“算上里衣的话是六件,今日是大哥冠礼,要六六大顺。”他严肃着一张小脸,说罢还格外认真的点了点头,仿佛感觉不到额头上正在滴落的汗水一般,“还好,里头都是薄衣服,不热的。”
汗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滴落在他的衣领上,痒的他不禁就抬擦了擦。
祁裴哀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了解宝儿的x_ing子,有关他大哥的事情都是劝不动的,因而也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只是偷偷的将身后的屏风推开了些,好让后头的凉气多飘些进来。一旁的丫鬟瞧见,还以为是祁家少爷在玩闹,想要将其再推回原位;但看见他指了指自家二少,便反应过来,由那屏风歪着了。
冠礼终于正式开始了。
这儿毕竟是边境的地方,因此很多事情倒也不像京城那样规矩,只求主客皆欢。因此厅堂正慧心和尚正在给沈暄加冠,边上则有府的下人不断的给各位宾客上菜。厨子也知道这是大少爷重要的日子,使劲浑身解数烧出一桌好菜,不仅色香味俱全,更是吃的人一口便流连忘返。祁裴平日里不怎么贪嘴,今日都埋头吃了好一会儿才停。他想招呼宝儿一起吃,却见身旁的宝儿坐直了脊背,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央的沈暄。
第三十八章
夏日总是这样一身大汗,他又是成人,味道自然要比宝儿这个孩子浓重些。他总怕自己身上的汗味让宝儿嫌弃,因此每次沐浴都会用皂角仔细的清洗,待只剩下皂角淡淡的清香后才擦干水珠,披上轻薄的里衣出了浴房。
宝儿还是先前的姿势,像是一点不嫌热一样窝在床的最里面。
这孩子陪了自己一整天,虽也没干什么,但沈暄还是觉得心熨帖,只想好好的抱抱自己亲养大的宝儿。他又擦了擦自己的头发,确保不会有水珠滴落后才上了床,一同躺进了被子里面。
昏暗的烛火被轻轻吹灭,卧房里完全昏暗了下来。
他怕吵醒宝儿,因此动作都格外的放轻了,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平日里总是窝在他怀里的孩子今日隔得竟这般远,令沈暄难得的不习惯起来。他想就这样入睡,却始终都寻不到睡意,因此思索了片刻,还是轻轻的伸出了,想要将宝儿揽进自己的怀里。
宝儿依旧窝在墙边,一点声音也无。
沈暄无声的扬了扬唇角,慢慢的将放到了他的身上。他正打算再靠过去一些,入却是一股冰凉。
这s-hi意——
眉头皱起,他迅速的将宝儿翻了过来,只见他双眸紧闭,脸颊上却全是泪水。黑暗之看的不大清楚,但随便摸摸一旁的被子和枕头,全都已经被泪水沾s-hi。
“宝儿?!宝儿!”先前的一点倦意都消散了个干净,沈暄也顾不得点灯,赶忙唤了起来。宝儿这才睁开眼睛,却又一次淌下了大滴大滴的泪。
“怎么了?宝儿,怎么了?怎么不开心了?是谁欺负你了吗?”他有些仓皇的问着,却紧紧的抚着他的脸颊,“和大哥说,大哥帮你出头!”
他嘴上有些着急的哄着,心却也在不断思索。今日他同宝儿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府又那么多人,能发生什么事呢?再思及前几日他干的坏事,便觉得宝儿是在难过自己及冠后便要分房的事情。因此当即就自责起来,试图安抚些宝儿的情绪。
“宝儿别哭,是大哥错了……就算大哥今日及了冠,也不会赶宝儿出去的。……大哥明日便给宝儿洗澡好不好?乖宝儿,快别哭了……”
那一滴滴泪都灼在他的心口,沈暄只恨自己没能早点察觉,竟令他独自一人哭了这么久。若是平日被这样哄了,宝儿定要泪水涟涟的扑到大哥怀里,好生撒娇才行;但今日却始终都没有吭声,而是继续安安静静的落泪。
他也不知这样闷声哭了多久,一双眼睛都又红又肿,令沈暄都不敢轻易触碰。见一时间哄不下来,男人便低叹了一声,坐起身准备去点灯。
“乖宝儿……别再哭了,哭伤了眼睛可怎么办。”他满目都是心疼,因而点灯的动作都比往常更快一些。屋里头又一次亮了起来,沈暄终于看清了宝儿的脸蛋,顿时心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此时,宝儿却终于开了口。
“哥……别再喊我宝儿了,瑞卿不想再被喊小名了。”他鲜少用大名,因而念的时候还不怎么顺口,嗓音又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变得沙哑,实在是可怜的不行。
他平日从未抱怨过自己的小名,还颇爱在大哥面前叨叨,此时不肯再用了,确实令沈暄疑惑不已。
“怎么……怎么了?宝儿不喜欢吗?”
“不是……”他哼着鼻音摇了摇头,“瑞卿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
他的嗓音还带着哭腔,大抵是心里苦楚,竟又缓缓的淌下泪来,濡s-hi了沈暄的掌心。那模样实在是令他心疼,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忙将人抱了起来,又拿了张最细腻不过的丝绸帕子,小心的帮他擦着脸上的泪痕。
“怎么会呢?宝儿才九岁,还那么小,叫几声小名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