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有些温暖的手,伸进白元奉的怀中摸索着,将他怀里的信号弹,送上了天。
“嘭!”眼角带泪的血色烟花,在寂静雪地的映衬下,分外的明亮温暖。
那只手撑着白元奉,几次勉强,终是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向远处的魔教总坛挪了过去。
“呵呵呵,早知道杀他这么容易,我就不该让他活这么久。”黄溯回边拖沓着走,边断断续续的笑着。
他的身体正中间,有一把透体而过的长剑。是名剑“莫离”。
“小回!”白元奉伸手去抓,抓了个空,却先听见身后传来了重物跌倒在地的声音。
他僵硬着,转过头,向身后望去。
陈染怀胸口心脏处,被开了一个血洞,正潺潺地向外,涌出鲜血。
“小怀!”白元奉手脚并用的扑了过去,他用双手死死地按住陈染怀身上的血洞,双眼开始不受控制的充盈血丝,变得赤红!
他一手用力抓紧疼得快要炸裂开了脑袋,一边强撑着要抱起陈染怀:“小怀!别害怕,没事的,你不会有事。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陈染怀轻笑着,一对儿小酒窝在唇边若隐若现:“白元奉,你别折腾了,我快死了,也没时间了。我们,好好的、好好的告个别吧!”
“好、好。”白元奉连声应着,轻轻扶起陈染怀,慢慢、慢慢地抱起他,拥入怀中,抱得很紧。
他努力地吸了几口气,用听起来颇为平静的语调说:“我听人说,红线牵着,下辈子就还能找得到。来,我替你系上啊。”
说着,撕咬开右手食指指尖,用力挤出鲜血,在陈染怀已经开始变得冰冷的手掌上,绕上一圈又一圈,画了无数个闭合的圆:“你看,我画得大一些,人海里,一眼就能看到你……我手上的剑痕你还记得么?我顺着痕迹去找你,你等我,我会找到你的。”
陈染怀早已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摸索着,摸向了白元奉依旧棱角分明的脸庞。满手的s-hi泪,浸得他的内心也跟着开始发冷。
白元奉用手抓住了他的指尖,紧按在脸上,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不要哭,我活该的。
陈染怀用尽全身力气挣脱白元奉,摸索着将手上的鲜血蹭在了衣服上:“别来找我了。你别来。愿来生……永不相见。”
他说完话,如同终于卸下了全身的重担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微笑得带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
*
“这柄剑是你的?”一身黑衣的白元奉拦住身着青衣的陈染怀,问得认真而谨慎。
陈染怀莫名的有一些心虚,但是,让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当然是我的了!难不成,还是你的?”
“那你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么?”白元奉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配剑。
“‘莫离’!莫失莫离,看见没?这里写着呢。”陈染怀这次的回答明显多了底气。
“你是——‘染怀’?”白远奉有一些迟疑。
“诶?你认识我?可我不记得有在哪里见过你啊!”陈染怀努力的回忆,确实是没有关于眼前这名异常英俊的青年的丝毫印象。
白元奉却再次放心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摸了摸手中八面汉剑的剑身,笑得开朗:“你想不起来不要紧,只要我还记得就好。”
“染怀。我叫白元奉。这一次,你可要记好了。”
*
那一年,迎春灿烂,梨花甜美,菊花慵懒,寒梅孤傲。
白元奉一身不起眼的黑衣,站在那棵树下,时而因为蚊虫叮咬而气恼,时而在大雪地里冻得直跳脚。
他的背后,守着一条黑色的、一动不动的身影。
陈染怀呆在被禁足的小屋中,推开窗户,从缝隙间,去看那个小小的点。
“别看了。”李明世走过来,轻轻地关上窗户,“有什么好看的?”
“嘿嘿,你没看,又怎么知道我在看?好啦,好啦,师兄你别恼。师兄你看,他还等在那儿呢。我早就让他走了啊。要不我再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他吧。”陈染怀哈着气,舔开了毛笔尖。
“你功课做完了么?课文能默下来了么?内功修炼了几周天?字帖临摹完了么?”李明世站在书桌前,一样一样的检查陈染怀的功课,看着陈染怀错误百出的作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什么都不会,怎么还有精力去关系其他的事情?”
陈染怀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被李明世瞪了一眼后,忙赔着笑,狗腿的跳到师兄的背后,讨好地替师兄敲背揉肩:“师兄啊,他是我的朋友。专程为了等我而来的。
我就偷偷跑出去,告诉他别等我了,你帮我把个风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