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钰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这都多晚了,还不回家吃饭?!”
人群之外,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喝。
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大娘,拎着擀面杖,气势汹汹地挤进人群,一手牵住了陈欺霜,另一手不由分说地扯住了周钰恒的耳朵,将两人从人堆中,直接拎了出来。
“明儿个,这两个孩子成亲,再请大家来家里吃酒,欢迎到时大家都来捧个场。先谢过大家了,都快回去吃饭吧!”她按着陈欺霜、揪着周钰恒的耳朵,迫使两人对着人群鞠躬致谢,直到人群陆陆续续地都散了,才将两人拎回了白府大门口。
“疼!月姨,疼疼!月姨您先撒手,有话好好说。”周钰恒从月姨手下解救出了自己红肿的耳朵,心疼得连连抽气。
还没来得及躲,腿侧又被抽了两擀面杖:“混小子!我们不死,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家门朝哪边开还记得么?我看你就是玩得心野了!”
月姨边点着周钰恒的脑袋训斥他,边引着陈欺霜往里面走。
周钰恒挺直了脊梁,回答道:“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他一边硬气着,一边对月姨连连使眼色暗示:陈欺霜还在这里呢,多少也要给我留点面子。
小百灵笑嘻嘻地迎了出来,见状,直接笑出了声,亲亲热热地就要上前来挽陈欺霜,还想趴在他耳旁,跟他咬耳朵。
周钰恒像抓小猫似的,扯着小百灵的领子,将她丢到了一边,小百灵不服气地扒住陈欺霜,对周钰恒龇牙咧嘴的反击。
月姨一脸欣慰地看着几人打闹,感慨着:“你们这些孩子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地沿着回廊进了内门,绕过假山后,看见内堂里,契伯已经摆好了桌子,正在单手摆碗筷。
周钰恒三两步抢上前,刚想接手,后脑勺又挨了一下子。
“没规矩。”月姨轻声训斥道,“还不快带小霜回屋洗漱更衣,这里用不着你。”
“小少爷难得回来一次,你这个老太婆又啰里啰嗦的,当心再把人说跑了。年纪大了,就不要那么多话。”
契伯开心的笑着,示意两个孩子随意一些,但又反复叮嘱两人,换了衣服要早些下来吃饭。
这里简直就是另一处“翠篁南竹”。
非但周钰恒熟悉,就连陈欺霜都能闭着眼睛,轻车熟路地摸进各个房间。
但他到底还是客人,只规规矩矩地跟在周钰恒身后,上了二层,进了周钰恒的屋子。
周钰恒打开衣柜,里面摆着整整齐齐一柜子同款式的衣服,黑白两色泾渭分明地各占了半壁。
他从里面随意地挑出了黑白各一套,连同内衣,一并递给了陈欺霜:“你挑你喜欢的颜色穿吧。这里跟教内一样,屋后都有一眼小温泉,很干净清澈,你先洗,我等你。”
陈欺霜也不多跟他客气。他伸手接过了白色的那套衣服,直接推了门,转向了后屋。
那里果然像翠篁南竹一样。
用竹子围成了一间小小的浴室,竹架上准备了干净的毛巾、皂角、发梳之类的常用拼,屏风前有新旧衣物更放与换洗的竹篮。
温泉是用圆滑的卵石修砌的四周,上方靠竹筒引进活水,下方也靠竹筒引流,整个浴场内都有青竹的香气,跟周钰恒身上的味道很像。
陈欺霜莫名地有些脸红燥热。
他匆匆地洗过,换上一身白衣,转身便走了出去。
他一出门,就遇上迎面而来,已经洗过,并换上了同款白衣的周钰恒。
周钰恒先是一脸惊讶地轻笑了起来,转瞬却伸出手来,来回抚摸着陈欺霜的面颊。
陈欺霜心底小鹿乱撞般跳个不停,他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周钰恒轻轻在他脸上摸来揉去摆弄了好半天,才刮了下他的鼻尖,摸了摸他s-hi漉漉的头发:“你的面具没戴好,稍等……先别跑,我把你的头发擦干净。”
*
几人在内堂吃饭时,周钰恒这才郑重地向家里人介绍了陈欺霜。
陈欺霜拘谨而客气地只吃了一点点的饭,全程规规矩矩,连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周钰恒也推说不饿,吃得不多。
两人陪着契伯与月姨说话,说了许多听来的趣事,将两位老人逗得哈哈大笑。
饭后,陈欺霜与小百灵分别刷碗与收拾桌凳,一如在教内那样的分工明确。
周钰恒替契伯仔细地检查过伤腿,替两位老人号了脉,又嘱咐了些安神养心类滋补药品的用法。
他收起药枕,向两位老人告辞:“契伯,月姨,你们好好休息吧。我带小霜四处转转去。”
“去吧,晚上风大,上天风崖赏月时,记得多添件衣服。”月姨叮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