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流言很多，但我是没有机会再碰见她了。”老赵直起身，“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我给你做。”“不必了。”炅明忽然盯着窗外远处，“有人上山。我要去看看。”
同一条路，现在走得轻松很多。炅明在月光下逐渐看出，自己跟踪的人是个年轻女子。她身姿凌厉，直奔山顶，不多时已到。眼前平地上，竟有另一名女子在等候着她。炅明悄无声息隐匿身形，默默观看。
“你找我做什么？”等在山顶的女子，穿着大胆，露出细细的肚皮腰肢，配上她修长的手脚，极有风情。她二人必是旧识，言谈随便。
“我找的是假扮白发魔女的人。”登山女子冷哼，“没想到竟然是你。玉疆残党，还要兴风作浪吗？”听到玉疆残党，炅明定睛细看，发现原来这风情女子乃是原玉疆战神麾下，在杭州曾见过的赤眸妖姬。 “我可没有假扮白发魔女。”柳柔笑道，“是你对她念念不忘，才见谁都想到她吧？霓裳的小师妹。”
金燕子瞪目咬唇，恨声道，“闭嘴！别再提了！当心我收拾你！”“你要收拾我？哦嚯嚯……”柳柔娇笑起来，气声叫人心神荡漾，“你是还想吃我一脚吗？这回我不会只踢肩膀那样便宜你了。”“休要得意！”金燕子铿然拔剑，“这次你绝不是我对手。”
那剑略带赤色，柳柔眯眼，眼里也是赤色，“原来这把剑最终归了你。”“此乃神兵，火缨枪。”“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就是这把剑，要了你师姐的命。”金燕子听闻此语，忽然发出一声喘息，答不得话。“刘敢为你们做牛做狗，到最后竟然肯让给你，那他得了什么好处？”柳柔尖笑。金燕子又重重呼吸了几下，总算能开口，“刘掌门取剑鞘，剑鞘即枪缨，也是难得宝物。”“姓鲁的呢？”“他，仗义相助而已，一物未取。”“好仗义啊。”柳柔笑中话锋一转，犀利无比，“我若是你，会赏他一剑，为师姐报仇。”
金燕子剑尖不知不觉已下垂许多，“他是侠客，是为正义，出手相助。戒神自异域而来，顺应天意，救出齐天大圣。齐天大圣附身默僧，握金箍棒为民除害。我大仇得报，亲手杀了那玉疆战神……”光亮不足，显得她两眼发直，愈见无神，说到最后，已近乎死板念叨，“练霓裳投身邪道，已不再是我师姐，战中殒命，也自难免……”“你真是可怜。”柳柔摇头，“徒有身躯，却无灵魂。要去哪里，该做什么，你知道吗？”“我……我要先把你这贱人解决了！”本有些呆滞的金燕子，像好不容易找到目标，挺剑直指柳柔。
柳柔又发出一串荡笑，手中不知怎的多出一柄长刀，“看见了吗？我手里拿的是什么？”“木刃刀……”“对！你再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她那露腰衣装原来是形状奇怪的马甲，金燕子看得发愣。“是土面盾。我将它改为短甲衣，还挺好看。”柳柔不闻她答话，便自言自语，“那最后这件你一定识得。你就是用它，至战神于死地的。”侧头半旋身，指指脑后盘发处，那是一枚极不起眼的发钗。
“我的水锋箭……”“现已是我的了。我在崖下找了整整一天，终寻到战神遗体。除安葬外，还取得这三件宝物。”柳柔收起木刃刀，挑眉道，“现在你依然觉得，能解决我这个贱人吗？”“不能……”“那还不快滚！我一出手，你会怎样就不知道了。”“我……”金燕子不知所措，也不知该怎么办，只知步步后退。“滚吧，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柳柔腻声说出十分不客气的话，听起来叫人失魂落魄。“你在崖底，可曾，见到她的……”金燕子下山前，鼓起所有力气问出这句话，却只得到柳柔干脆决绝的回答，“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不用关心。”
“她滚了，你还留着做什么？”金燕子去后，柳柔赤眸一睁，朝炅明藏身处说话。“姑娘耳力真好。在下炅明，见过姑娘。”炅明也不再躲，大大方方走出施礼。“你也长进了，我刚刚才察觉。”柳柔笑道，“比在西湖边被我一脚踢翻时强许多。”“姑娘见笑。”“怎么，你也来找假扮白发魔女的人？”“非也。在下中秋佳节，无处可去，索- xing -就来到这初遇之地，与两位见不到的朋友共度罢了。”“我知道。”柳柔收了笑，“她曾与我说起这些，我也是途经此处，过来看看。”
月明星稀，夜色惆怅。二人就这样默默无言，与山间清风，天上圆月，共享一段静蕴时光。一个英俊挺拔，一个貌美娇艳，淡黄月光下，和四周景物组成养眼画面。然而其中意味，又有几人能知。“大约子时了，今日已过，该走了。”柳柔望月轻语。炅明由打坐姿势站起，拱手道，“昔日我在这山，偶遇佳人，由此揭开珍贵一页。今夜重到这山，幸得又遇佳人，做结再合适不过。多谢姑娘一刻相伴，在下荣幸之极。”“谢倒不必。那煞风景的女人换成你，赏月时分好过多了。”柳柔挥手朝下山路径行去，“以后有缘再会吧。”“恭送姑娘。”“对了，既然今夜巧遇，便让你看样东西吧。”柳柔走出几丈后，忽停步说道，“我一向爱美，爱打扮得很。”
抬手拔下水锋箭钗，一头长发倾泻，在月光下闪闪发着白亮。不知她是如何弄染，内外两层发色各异，卷起时外层黑发包裹，放开时内层白发涌出，如银花怒绽。“真是好看。”炅明赞叹。“这发式我极喜欢。”柳柔转头笑道，“我可从来没有假扮白发魔女。”山风起，发丝四飘而散，黑白交混，炅明眼前一花，分不清虚实真假，唯见柳柔风姿摇曳，扬长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