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
宋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在欧洲检查出来的,就是我说自己感冒的那一段时间。”
不。
“我晕倒在街上,被人送去医院,做了体检。”
不是。
“医生说是脑瘤,长在神经区域那边。”
宋辞终于有了些反应,从呆滞中脱离,“做手术......”
夏暖阳摇了摇头,“我颅骨损伤太严重,手术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十。”
“医生说我还有将近八年的时间,这个小东西会在我的脑袋里越长越大。到后面会压迫我的视觉神经,我会失明。”
失明之后......
“失明之后头发也会逐渐脱落,脑溢血大概会并发。”
脑溢血......
明明说的是自己的生死,那个人嘴角的笑却一直没有下去,“站在你面前的已经是个死人啦。”
不要。
“我说的都是真的哦,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的。”
若是玩笑也没关系......
“检查报告被我烧了,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你。”
手指轻颤,宋辞恢复了点知觉,问:“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
“他们知道了就会很伤感啊,大概天天给我找医生,直接让我住院好好接受治疗之类的?而且还要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我不喜欢这样。起码临死前,我还是希望能和朋友们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宋辞不敢看她,那个人脸上的笑容太从容了,从容到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疼的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捂住胸口,问:“那为什么告诉我?”
夏暖阳静静的看着她,“你不想我告诉你吗?”
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知道这个消息,最好当做就没有这件事。脑中的嘈杂让她一向冷静的思考短路了,宋辞难得出现了逃避的态度。
“我有想过到底要不要告诉你。”
“你这么爱我,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很难接受,小言也是一样。可是她有小五,我走了之后她总会慢慢走出来的。我对于她来说只是过去。”
“我真的打算过不告诉你,可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我一起生活的话,这对你来说就是欺骗。”
“那种感觉就像,”夏暖阳皱眉,“就像你是我临死前找到的依靠一样。我在利用你来度过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对将死的我来说会很幸福,但对于事后的你来说,会很痛苦。”
“我也想过,以不爱你的借口,把你赶走,让你远离。就像三流言情小说经常会发生的情节。”夏暖阳轻笑,“你不知道事实,被我的谎言蒙蔽,转身离开。”
“可是我做不到啊。我伤害过你一次,就已经无比后悔了。怎么可能再做第二次?”
“所以我决定告诉你这件事。”
“宋辞,我只剩八年的时间,大概还不到,看老天垂怜吧。我不会劝你离开,也不会求你留下,这是你要做的决定,我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上。”
“你可以离开。这是一条知道结局的路,我们都知道终点在哪里,却无法改变。一路上纵使有欢声笑语,也拧不过结局。那种无法改变命运的无力感,我其实不想让你体会。而且你无需顾忌我的感受,不要因为怕我孤单寂寞就勉强自己,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累赘。”
“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爱。”
她摊着手,宽容的看着宋辞,“无论你怎么选,我都能理解和支持。”
宋辞默了许久,抬首,“那么你呢,你想我留下还是离开?”
夏暖阳嘴角的笑收敛了些,“我不能回答你,我不能让我的答案影响你。”
“你昨晚一直在想这些?”
“是啊,思来想去,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真的不能医治?”
夏暖阳苦笑,“手术失败可就当场死亡哦。”
宋辞屈起双腿,抱着膝盖,“百分之十和八年吗?”
“是啊,聪明人都会选择后者的吧。”
“......”宋辞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
“那能怎么办呢。”夏暖阳叹气,“我要一天到晚皱着张脸吗?”
宋辞收回视线,呆滞的看着前方,也不是看,她的双眼无神,“自陈墨走后我就一直阻止你自杀,没想到还是没拦住。”
夏暖阳想走过去抱住她瘦弱的肩膀,想柔声安慰她不要用这么低落绝望的语气说话。然而她刚向前伸出手,就被宋辞躲闪开。
拒绝的态度是这么的明显。
她有可能是生气了,也有可能只是谁都不想理。
夏暖阳收回手,笑笑,“你拦住我了啊,只是没拦住命运。”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很崩溃啊,毕竟才打算振作起来好好感受生活的美好,命运就给我开了个大笑话。”
“我在罗马了将近一周,房东是个华裔,很和蔼的中年阿姨,可惜不会做饭。那个时候我每天七点多就起来,散步在街头。罗马的流浪艺术家很多,这个街角是弹奏的手风琴,下个街角就是行走的油画家。到了十点多随便找家餐厅,吃个Branch,就继续逛。”
“旅游果然还是应该在那个城市住上一段时间,这样才有真切感,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这个城市的风情。”
“那个时候我就想,等这部作品发表了,拿到稿费,就和你环游世界去。走哪算哪,喜欢哪里就住哪里。”